一把把利刃,对准了高澄。
在那场刺杀案中,杨愔得以逃脱,文臣出身的崔季舒,也逃过一劫。
可怜武将出身的陈元康,为保护高澄,和另外两个赶来的库直都督,都被刺成重伤。
陈元康和其中一个都督,当晚就重伤死去。
膳奴的目标很明确,他们要杀的,就只有高澄一个人。
只要不挡着他们杀高澄,都不是他们要杀的人。
但要挡着他们杀高澄,就得死。
直到后来,杨愔才知道,崴了脚的高澄,动弹不得,伤着一只脚,徒手和手持利刃的膳奴们搏斗。
最终,高澄被刺得满身窟窿,血流如注,滚入床榻下面。
但那些人,掀开了床榻,活活刺死了高澄。
看到杨愔泪流满面,高长恭拿出帕子,递到了杨愔面前。
“杨公。”
杨愔接过高长恭手上的帕子,但脸上的泪水,过了一会,才慢慢止住。
“我们走吧。”
杨愔转身向外走去,高长恭望了一眼紧紧关着的里屋,也跟着杨愔离开。
在那个乌云密布的夜里,高长恭曾经潜入到里面,在床榻侧面,寻找到了一块用鲜血写的帕子,可惜,被早已潜藏在里面的人,抢去了一半。
半截丝帕上,只写着莲花二字。
不过,高长恭寻着莲花二字,在莲花庵的彩金佛下,找到了那写着泰山吟的丝帛。
泰山,一定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三人出来,有北宫的护卫,过来把门关起来,上了锁。
九年过去了,如今还想再在里面寻找出父亲遇刺的线索,已经不可能了。
但高长恭不会放弃,不管怎样,他都要沿着父亲留下的线索,寻找下去。
那块用鲜血书写的帕子,定是父亲身受重伤,进床榻下面,危机时分写下的。
父亲,那首泰山吟,到底隐含着什么意思?
高长恭的脑海里,浮现出泰山上,那个奇怪的山洞。
这一晚,高长恭回来的有点晚。
因为高洋从娄太后的北宫,返回南城的皇宫时,一个术士,突然在路边的人群中喊道:
“高阿那肱会毁了你建立的国家,为什么不杀了他?”
那个术士怕高洋没有听清,接连说了三遍。
但是,不知为什么,高洋三次都听成是:阿那瓌要毁了你建立的国家。
“阿那瓌?朕灭了他的子孙!”
派出的护卫,没有抓到那个术士,高洋气得暴跳如雷。
“陛下,臣听到的是,高阿那肱要毁………”
高洋奇怪的看向杨愔,不相信的摇了摇头。
“高湜,你听到的是什么?”
高长恭指望高湜,说出高阿那肱四个字。
但是,高湜这个善于揣摩圣意的人,知道高洋这段时间,突然想起阿那瓌的太子庵罗辰,就像他那个爹一样,忘恩负义,心里很是气愤。
便道:“陛下,臣听到的,也是阿那瓌啊。”
高洋听了一阵冷笑,气道:
“阿那瓌已经死了五年了,一个养不家,多次叛逃的庵罗辰,还能活过今年?”
“陛下,臣听到的,也是高阿那肱,阿那瓌早已经死了,那个术士,怎么还会说阿那瓌?”
高长恭从高洋右边的敞篷马车上,缓缓的站起来,弓身对坐在御驾上的高洋道。
高洋剑眉一拧,命护卫把那些老百姓抓来。
瑟瑟发抖的老百姓,竟吓得个个跟着高湜说,他们听到的是阿那瓌。
“四郎,这会你听清楚了吗?”
杨愔看到了高洋怀疑的眼神,定定的看向高长恭,连忙对高长恭摇了摇头。
高长恭会意,没有在说下去。
再说,高洋就会怀疑到大将军府,怀疑大将军那日,遭关中势力攻击的真假。
这个异口同声的结果,导致高洋五日后,要亲征柔然。
高长恭心里叹了一口气,难道是命中注定,高阿那肱那个小人,还会活十多二十年?
前世,那个真正的术士对高洋喊的,是阿那肱三个字。
把阿那肱听成阿那瓌,还情有可原,因为世人把高阿那肱说成阿那肱时,和阿那瓌的读音,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这一世,那个真术士,到阿那瓌死了,都没有出现。
今日这个术士,是高长恭让人安排的,对高洋喊的,是高阿那肱,而非阿那肱。
但这也能让高洋听成阿那瓌?
高长恭有点怀疑齐国的命运,难道又会轮回如前世?
回到大将军府,高长恭的脸上,已经敛收了暗芒,他眼含秋水,张开双臂,微笑着,等着欢快的人,扑进他的怀里。
再次为人,高长恭又回到了一进院门,等了一日的妻子,欣喜的笑着,扑到他怀里的时光。
以后,随妻子扑进怀里的,还有他们的孩子。
“徐御医来把脉没有?”
“来了,妾还听他说,你和陛下一起,去了北宫。”
“嗯。”
高长恭拉着郑楚儿,向饭堂走去,他知道,他的妻子,晚膳总是要等到他回来,才肯吃。
“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要多吃一点,一定要按时吃饭。”
高长恭夹了一箸野鸽肉,放在郑楚儿碗里。
“不嘛,妾要等着你回来一起吃。”
高长恭放下箸,望着郑楚儿还没有显怀的身子,故意板着脸道:
“五日后,我要随陛下亲征柔然,到时候,你不听话,不好好的按时吃饭,我回来要收拾你的。”
“哇。”
郑楚儿伸了下舌头,她知道,她的四郎,才不会真的收拾她,那是对她的温存。
“陛下要亲征柔然?”
“嗯。”
郑楚儿奇怪的停下了夹菜的手,郑楚儿记得,前世,柔然在这个时候,早已经灭国了。
今生,阿那瓌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的太子庵罗辰,仍然活着,且继承了他的汗位。
郑楚儿还知道,先接受齐国的帮助,最终继承汗位的庵罗辰,在叛逃齐国后,被大草原上新崛起的突厥,围追堵截,生存已经很艰难了,还用得着高洋御驾亲征?
高长恭看着沉思的郑楚儿,以为她在担心他,便道:
“你不用担心,陛下不会让我亲自上阵杀敌,我得陪在陛下左右。”
郑楚儿点点头,望着高长恭年轻的容颜,在这个年龄,高洋是不会让他亲自杀杀敌的。
高家的人,虽然多疑,但在不疑人的时候,对自己的亲人,一向是保护得很好的,并不像后来传说的那样,无情无义。
此后,郑楚儿板着手指头,数着高长恭随高洋御驾亲征的日子。
人未去,她已经想着该回来的日子了。
但在两日后,发生的一件事,让郑楚儿和高长恭,都暗自怀疑,命运的轮回。
望兰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