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尼住持双眸现出一丝迷茫,好像在讲她的故事一样。
“妙尘恨孝静帝,辜负了当初要娶她为正妻的誓言,羞愤之下,出家为尼。”
郑楚儿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仪表瑰丽,又沉雅俊朗的少年天子形象。
那个和他的曾祖父魏孝文仪表风范极相似的少年,原来在总角年华,就有了一个小情人。
一朝为帝,却不得不放弃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迎娶权臣的女儿为后,相信他的心里,也是万分的煎熬。
不过,为帝后,后宫的嫔妃,也不只有高皇后一人。
“可妾听说,孝静帝的后宫,有个李嫔,深得宠爱?”
慧尼住持一笑,对郑楚儿道:
“贫尼这里,有一副画像,是孝静帝驾临本庵,亲送来的,让贫尼亲自为她开光祈福。”
慧尼住持说着,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卷画。
画卷抖开,一个清新脱俗,明眸善睐的女子,凤冠霞帔的出现在郑楚儿面前,郑楚儿脱口而出:
“李嫔!”
高长恭望了一眼,奇怪她怎么连孝静帝的嫔妃都熟悉?
“妙尘住持。”慧尼住持淡淡道。
“啊?”
郑楚儿有点不敢相信,连旁边的高长恭,脸上也露出了讶色。
“画上的女子,不是身着后妃的宫装吗?”
“是的,画上的人,虽然身着皇后的朝服,但是,人却是妙尘住持。”
慧尼住持的手,指向画上美人的下颚。
“夫人你看,这幅像的下巴正中,有一颗淡淡的黑痣。”
“美人痣?”
郑楚儿一下子想到了妙尘下巴上,那颗美人痣。
郑楚儿似乎有点明白了,一个没有人身自由的皇帝,不能立自己心爱的女孩为后,只能在心里,把她视为自己的正妻,视为魏国的皇后。
只能找一个和自己的爱人,长得相像的女子,纳为嫔妃,一解相思之苦。
“原来李嫔,只不过是一个替身?”郑楚儿惊道。
慧尼住持没有再说什么,小心的收起了画卷。
郑楚儿心里叹了一下,那个高皇后,还常常为孝静帝宠幸李嫔吃醋,那些事,都被史官记载了下来。
皇后哪里知道,李嫔,只不过是别人的影子而已。
事情的真相,让郑楚儿有点惊愕。
东海公主元静仪的贴身奴婢娄月,频繁的出入妙胜尼寺,而琅琊公主元玉仪的婢女,也在妙胜尼寺出现过,这不会是一般的巧合。
看着郑楚儿和慧尼住持,俩人你一言,我一语,高长恭觉得,带郑楚儿来,来对了。
告辞了慧尼住持,俩人离开莲花庵,郑楚儿忍不住道:
“四郎,父亲遇刺,会不会是妙尘住持,为孝静帝报仇?”
高长恭没有想到,郑楚儿会和他想的一样。
外表看来,妙尘住持因爱生怨,出家为尼。但真正喜爱一个人,是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爱消情淡。
相反,会因为时间的沉淀,爱得愈发浓烈。
郑楚儿想到这,看了一眼沉思中的高长恭,她对她的四郎,就是一世比一世爱得不可自拔。
如果妙尘住持,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高澄日益威逼,帝位尴尬,甚至被羞辱打骂,一个深爱着对方的女子,怎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处境危急?
所以,妙尘让元玉仪偶遇高澄,迷惑这位桀骜不驯又多情的男人?
最终,高澄因为方便元玉仪来和他私会,撤销了贴身护卫,撤走护卫,这或许就是元玉仪的建议。
于是,膳奴兰京,和那五个提前联合好的膳奴,得以下手,刺死了手无寸铁的高澄。
想到这些,郑楚儿心里惊凉,从元玉仪,到膳奴兰京,还有那些和兰京一起手持利刀膳奴,这些人被一步步安排到位,是怎样的筹谋?
背后的人,就妙尘一个?
“四郎,你应该奏请陛下,审问妙尘住持。”
“当然,等会让翠柳陪着你回去,我亲自去请妙尘到刑狱司接受询问。”
“不,妾要跟着你一起去。”
郑楚儿紧紧抓着高长恭的不放,高长恭没有办法,只好道:
“好好,一起一起。”
俩人重新返回到妙胜尼寺,却看到寺里的尼姑,个个神情异样,有的眼睛红肿,神情悲伤。
“发生什么事了?”
“妙尘住持午休时,木炭中毒,仙逝了。”
“啊?”
郑楚儿和高长恭互望一眼,高长恭带着郑楚儿,向妙尘住持的禅房走去。
妙尘住持已经没有了呼吸,身子已经僵硬。
“上报了吗?”
“上报了,公子。”
“那你们出去等着。”
郑楚儿不相信妙尘就这么死了,那样一个用情至深,在妙胜尼寺孤独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会大意得被木炭毒死?
“四郎,你看。”
之前开着的窗子,因为郑楚儿的到来,曾被妙尘关小,但仍然开着缝。
“妾一个怀孕的人,在禅房坐了半日,也不见妙尘烧炭,妾走了,身体好得只穿单衣的妙尘,一个人倒烧炭了?”
高长恭心里感叹,他的楚儿,真的太细心了。
“好了,我会把你对妙尘住持死亡的怀疑,告诉刑狱司的。”
高长恭握着郑楚儿的小手,轻声道:
“我送你回去休息,你不能在外面待久了。”
“不嘛,妾想和你在一起。”
“听话,你该回去休息了。”
郑楚儿被高长恭哄着,扶出了妙胜尼寺。
“那翠柳陪妾回去就行,你在这里等着刑狱司的人,知道真相后,回府来告诉妾。”
“好,你放心回去,可能京畿府也会来人,到时候,我会把知道的,回来告诉你。”
高伏已经让人把牛车赶了过来,高长恭和翠柳扶着郑楚儿登上了牛车。
“车夫,可以走了。”
翠柳对高伏说着,一脸不屑的瞟了一眼高伏,高伏今日,穿着弄琴绣的那件长袍。
高伏瞪了一眼翠柳,跨上自己的马,在牛车旁护卫着,他今日可不是车夫。
回到月韵苑的郑楚儿,痴痴的等了半日,终于在晚膳时分,等来了高长恭。
“四郎。”
见郑楚儿像几十年不得见一样,急忙忙的扑进高长恭的怀里,弄琴撇撇嘴,望了一眼翠柳。
“得意什么?”
弄琴一愣,不知道翠柳这话,在说谁?
“什么意思?翠柳,女郎你也敢说?”
翠柳:“我没有说女郎。”
弄琴:“说我?”
翠柳:“谁认说谁。”
弄琴:“被菌子毒着了?”
郑楚儿听了没好气,这俩人这段时间,火气太旺。
“你们俩人闲着没事,去帮高护卫打扫卫生。
高长恭一听,笑道:“你唯恐天下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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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兰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