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你和孩子在这里。”
郑楚儿的眼睛,一下子迷蒙起来。
“就会说好听的话骗人。”
“骗你是小狗。”
高长恭说着,在郑楚儿额头上亲了一下。
郑楚儿破涕为笑,一下子把头擂在高长恭胸前。
高长恭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
“真是不懂事。以后不要等我,先睡,我一定会回来。”
郑楚儿哼唧一声,不答应。
突然又抬起头来,捧着高长恭的脸,心疼的问:
“四郎,你去哪里了?事情办完了吗?”
“办完了。”
“哦………”
郑楚儿放下心来,夫妻俩相拥而眠。
时间又过了几个月,因为郑楚儿即将临盆,高洋让高长恭在家陪着郑楚儿,不用进宫轮值。
但是,某一日,在皇帝外出狩猎,留下杨愔一个人处理政务的时候,高长恭却抽空进了宫。
“吏部尚书,别来无恙?”
正望着窗外出神的杨愔,吓了一跳。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而且叫的,是他当年的官职。
十年了,东柏堂那日的惨剧,历历在目。
杨愔转过身来,从少年的脸上,依稀能看出高澄当年的影子。
声音,犹如旧人。
“公………子好,公子别来无恙。”
在年少的高长恭面前,不知为什么,浸淫朝廷多少年的杨愔,有点心虚。
高长恭心里一笑,别来无恙?那只不过是在他七岁时,在父亲的葬礼上,质问过他的一句话而已。
高长恭至今记得,七岁的他,忍着眼泪质问杨愔:
“为什么你们活着?而我的父亲却死了?”
当时,杨愔还想用他威严的目光,威慑一下面前的小男孩。
但当他的目光,接触到男孩的眼睛时,竟躲闪开了男孩的眼睛。
“我会记住你们的。”
当年,高长恭说完这句话,就跑开了,但杨愔的心里,记住了这句话。
今日,当年那个小男孩,已为少年,来找他了。
四周没人,高长恭直接问:
“杨公,还记得十年前的今天吗?”
杨愔的心里一个咯噔,今早起来,他的心就一阵一阵的疼。
今日是八月初八,是高澄被刺的日子。
“公子,找臣吗?”
高长恭盯着杨愔,一字一顿道:
“杨公,陈元康和我父亲,今夜可要来找你了。”
“你?公子不要吓唬老臣。”
高长恭冷冷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眼杨愔。
“老臣?哦,是老了,我的父亲都死了十年了,你这个比我父亲大十岁的人,还活着。”
“我………”
高长恭又走近一步杨愔,咬牙道:
“杨愔,别来无恙?”
杨愔吓得浑身一哆嗦,高长恭就像被高澄附身一样,眼睛直勾勾的吓人。
“你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
杨愔结结巴巴道:“琅琊公主。”
又是琅琊公主?高长恭追问:
“琅琊公主怎么了?”
“琅琊公主的初恋情人,是兰京。”
高长恭心里一惊,原来兰京和父亲的外室,竟然有这种关系?
“还有呢?”
“没有了,臣只知道这些。”
高长恭看着杨愔的眼睛,可是,就像十年前一样,杨愔的眼睛,不自觉的躲开了他的目光。
杨愔如针芒刺身,但他能告诉高长恭的,只能有这些。
可高长恭不放过他,跨前一步,“唰”的一声,拿出了一把匕首,直抵杨愔的脖子。
“公子,你敢杀朝廷命臣?”
高长恭嘴角微微一勾,冷冷道:
“我不用杀你,只要把你知情不报的事,告诉我的二叔,以我二叔的个性,你觉得,北城地下监狱的牢房,哪间适合你?尔朱文略的那间?”
杨愔肥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双手一抱,差点跪下,可高长恭手中匕首,抵住了他的下颚。
“公子,听姑父一句话,大将军已经不在了十年,公子就不要再查了。”
杨愔焦急的望着高长恭,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老滑头,到底心里在隐藏着什么?
“十年的光阴,已经把所有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何必又要重提伤心事呢?”
伤心事?可高长恭在杨愔的眼里,看不出伤心,但神情倒是有点忧心。
“烙在良心上的痕迹,抹得干净吗?”
高长恭的话,刺得杨愔的心,又痛了一下。
“当膳奴举刀进来,我父亲的脚崴伤,动弹不得,杨胖子,你却跑了?跑得鞋子掉了,都来不及捡。”
这是杨愔一辈子的羞愧,这事,已经被公正的史官,记录在史册里,历史毫不留情的记录了他不堪的一面。
“公子,臣羞愧,无脸见文襄帝。”
“这会才知道羞愧?那将功补罪吧,把我父亲当时遇刺的情况,说来听听。”
杨愔再次无奈的摇摇头,声音几近哀求。
“公子,你就放过姑父吧?你也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好好和你的妻子过日子吧,你们才结婚不到一年。”
老家伙,真会拿别人的七寸说话。高长恭狠狠的瞪了一眼杨愔,他不喜欢任何人,拿他的妻子说话。
杨愔被瞪得一哆嗦,马上闭了嘴。
高长恭手中的匕首,动了一下,杨愔感到了一丝刺痛。
“公………公子,老臣愚钝,在你父亲遇刺时,才发觉,那些人,是早有预谋的。”
杨愔咽了一下,想微微把脖子,从匕首上挪开一点,但试了试,无法,只好踮起脚。
高长恭当然发现了杨愔的心思,就等着这个胖子,脚酸的时候。
“公子,你可追查当初把兰京,送到东柏堂,给你父亲的那个人。”
一语提醒梦中人,从这个大胖子的口中,一时是不可能再逼出什么话来了,不然,皇帝早从他嘴里,逼出有用的东西了。
“你知道是哪一个人吗?”
“臣不知。”
老滑头,就会明哲保身。
高长恭收起匕首,大步离开了杨愔处理公务的地方。
离开杨愔后,老驴头就把早就搜集好的情报,拿给了高长恭。
“兰京是慕容绍宗,在寒山之战中俘虏的?”
高长恭捏碎了纸,杨愔这个老滑头,他肯定早就知道,兰京是慕容绍宗在寒山之战俘虏的。
可是,慕容绍宗已死。
“公子不用急,慕容绍宗虽然已死,但慕容绍宗的副将还在。
送俘虏给大将军,一般是让副将送来的。”
高长恭听了,眼眸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