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星球上找不到什么有趣的娱乐项目,我的工作也很单一(没有谁敢命令我去做事,只不过是出于我的神圣的责任感和使命感),除了巡视就是日常的整理加清洁毛发。虽然对于自身的美观性我从来不吝啬于时间的投入,但是枯燥的巡视领地生活还是太过于乏味了。
噢,差点忘了,娱乐项目还是有的,比如让那群丑东西们偶尔表演个自相残杀,挺有趣的。他们经常打得难舍难分,没有谁会阻止它们的行为,因为那是战士的搏斗。
但是,最近,我的脑海里总是有个影影约约的念头产生,催促我去行动,有些苦恼。这段时间我都已经薅下好几根毛毛了,严重影响我的身心健康。
我忍不住提起放在边上的那只储备粮,盯着它的眼睛,恶狠狠的【都是因为你,早知道就把你给先吃了再说】
小家伙呆呆地看着我,更像咕咕兽了。
我最终还是克制地将它扔回原位,心中总想着,再等等,再等等,等到它长得和真正的咕咕兽一样肥美之后再吃也不迟。
我叹了口气,闭上眼稍作休息。
“哐哐哐”“砰砰砰”
我睁开眼看向噪音的源头。小家伙正摆弄着我带给它的那些铁块,注意到我看它时,它会立马停下来并且与我对视,然而,当我将视线移开后,那股噪音会随之响起。
我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它是愚蠢的幼崽,它是愚蠢的幼崽,它是愚蠢的幼崽。
……
我第九次看向它时,它停下手中的玩具,疑惑的看着我。
我站起身,前肢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它跟上,走出房间。
夜晚还没降临,所以丑东西们全是一副惫懒的模样,或坐或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分布在宫殿的四周。
我带着小家伙走出来时,附近的丑东西们几乎是瞬间就感应到,再远一点就不行,需要我亲自发出信号才能被接收到。
它们接收到我的指令后,陆陆续续聚集到我的周围,最后形成巨大的圆弧将我包围在里面。小家伙紧张地靠在我的身边,一看就是被吓到了,我敷衍地在它的背上轻拍了两下。
【商量好了没?】
其实最佳时机是在夜间,到时所有的战士的战斗力都会呈现成倍增长,厮杀将会精彩至极。但考虑到小家伙的行径,就直接将这次的娱乐项目定在现在的时间点。
和料想的一样,丑东西们的战斗欲望不怎么高涨,要是换在夜间,将会是另一番面貌。
【你,还有你,你们来打一场吧】
我指了两只丑东西让它们来到包围圈的中间,我和小家伙则退到边缘。
战斗的指令一旦发出,它们会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镰刀砍向对方。通红的眼瞳嚣张地释放着战意,背上的翅膀嗡嗡作响,激起周遭的尘土纷飞,战斗,一触即发。
在某一瞬间,一方动了,它举起镰刀狠狠砍过去。但另一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它砍到,及时将攻击挡下,同时,另一把镰刀横劈向对方的腰腹。
周围的丑东西们渐渐也被激起,嘶吼着为这场战斗欢呼,空气变得逐渐窒息,绵密的杀意蔓延着。
我拖住旁边小家伙的身体,防止它受不了倒在地上,不过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战斗还没结束,它也没有倒下,仍然稳稳的站立,让我感到一丝意外。反而,它专注地和我一起欣赏这场战斗,即使在丑东西被砍下一条腿,外壳碎裂、血肉翻飞,它也丝毫不眨眼。
我原以为这种场面会将它给吓得浑身颤抖,毕竟它就跟咕咕兽一样脆弱,实际上的表现却让我对它刮目相看。
所以,即使知道它听不懂,我还是得表扬一下。
【你的表现不错。】
顺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两只丑东西的战斗力远远没有被激发出来,以至于结束的时候只是双方各受了一点轻伤,一只断了一条前肢,另一只断了条后腿加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划痕。
原本正欣慰着“我的食物竟然还挺有勇气的”这样的想法,在回到房间后,看到它又开始捣鼓那堆铁块,立马便烟消云散。
我觉得有必要将它的东西给没收掉,这个念头一起便挡也挡不住了,反正它“即使在看到血腥的战斗也不会胆怯”,那被收走玩具自然就不会郁郁寡欢从而导致死亡。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小家伙呆在原本铁块放置的地方沉默了好几天。虽说它平时也不会多说几句话,但是偶尔也能发出点声音,却不会像这样安安静静,像是执意在与我抗争。
我喜欢它听话的样子,而不是像这样讨人烦的姿态。
我最终还是将那些破铁块还给了它。
我认为我对它的容忍度越来越高了。
即使是在“那天”来临时,我竟然也没能立刻杀死它。
在有限的记忆里,我知道我会有三次进化,第一次在破壳日,第二次和第三次应该是在不久的将来。
到目前为止,第二次进化迟迟未到,不免让我感到焦躁。再加上之前那种强烈的行动欲,甚至让我产生了错觉——二次进化即将到来。可事实上这种“行动欲”并不能代表什么,我没有产生二次进化的心悸感。
同时,我对二次进化既兴奋又恐慌,兴奋的是进化带来的强大,恐慌的是进化期间的虚弱期会产生许多不稳定因素,需要有强大的战士来保护我。我对丑东西们的忠心毋庸置疑,但对他们的能力却不屑一顾,这真的是一件非常苦恼的事。
即使是那个小家伙的力量,或许都会对我产生威胁。
撇开二次进化不说,就这莫名其妙的“行动欲”也使我茫然无法适从。我需要做什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丑东西们也发现我的不适,接连不断地为我猎捕食物,还为我带来许多的红果。
每天吃不完的食物依旧无法解决根源问题,这导致我在某一天突然开始虚弱下来,并且持续性掉毛,我感到心痛却无可奈何。
终于这样的状态经历了一个月后,我萎缩到和小家伙一样的高度,毛发也基本上全部掉光。我的样子不可不谓丑陋至极,不敢迈出房间,也不敢去镜子前观摩。
任谁目睹了我的模样都会嫌弃的吧。
虽然每天我病怏怏的,但丑东西们和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因为二次进化已经来了。
既然是不可避免,那我便没什么好忧愁的,除了我那逝去的容颜。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小家伙对于我逐渐衰弱的状态似乎表现的很在意,时不时凑到我身边,每次要停留好久。
不管它是不是在想着等我死后逃走或是期待我能活下来,我都不在意,只不过,世界上存在这样一个人在乎我的生死这件事,并且让我似乎能触碰到那种感情——这很神奇。
【我不会死亡】
我对它说了这句话后便再一次陷入沉睡。
我不需要多少睡眠,所以平常即使在睡眠时间也是半醒的状态,但这次不一样,我会无法控制地间断性陷入沉睡直到最后一次的完全沉睡,开始进化。
通常这个时候我就会让两只丑东西守在我的身边,以及我的储备粮。还有摆放在周围的一圈食物,用于我苏醒时的能量补充。
在昏睡过去的那一瞬间,我还想着要不直接将小家伙给吃了吧。可惜没来得及贯彻我的念头。
那之后又过了几次,终于最后的关键时刻来了。
我顺从本能为我自己编出一个巨大的茧,一圈一圈将我包裹进去,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还会吐丝?
在看不见一丝黑暗的那一刻,我的意识还没完全消散,我呆在我的茧中默默聆听外界的声音。丑东西们有没有把我的储备粮照顾好呢?它在外边会不会孤单呢?话说,我之前到底想做什么,那种冲动明明在催促着我,去……去做什么呢?
噢!对了!
离开!
离开这个星球!
后面的我记不得了,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所有的感官不再为我调动,我的二次进化开始了。
……
【我好像回忆起一些事情,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了。有谁在呼唤着我,他称我为“王”,他告诉我,星际所有恒星的光将属于我,星际所有的土地将献给我,星际所有的生物将为我臣服……我嘲笑了他,认为他是自不量力。他没有反对我,只是温顺地低下他的头,以此表达他对我的恭顺。还有许多嘈杂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嗡嗡作响,他们无一例外都在欢呼着、吵闹着,嘴里喊着——吾王。】
【吾王】
【那之后又过了许久,久到一切都变了,星际的夜空不再闪耀,只余下通红一片的烟尘,我的星际不在了。】
【吾王,请您放心,虫族的军队永远为您征战!虫星等待您的再次降临!吾追随您的脚步,直到时间的尽头!祝您,平安、康健。】
【期待再一次与您相见,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