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瑁在太守府里用过早膳之后,就坐着车驾来到了校场。一面让人去寻甘雄前来,一面自己在士卒的带领下,在郡兵们生活的营帐周围闲逛。
当走到大营西北角的时候,领路的士卒用手朝着前面的一片军帐扫过去,小心翼翼地说道:“使君,前面这一片营帐里面的就都是最近刚由山匪整编的新屯。不过,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成军几日以来,就多次和其他袍泽发生冲突,要不是有甘贼曹日日坐镇校场,只怕早就打起来了。”
“哪个兔崽子大清早就在外面聒噪,扰老子清梦,今天非要你好看不成!”还没等士卒把话说完,就只听离刘瑁最近的军帐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怒吼。
士卒慌里慌张地朝军帐望了一眼,然后连忙向刘瑁摆了摆手:“使君,听这声音应当是孔定,那厮在山匪之中还算有些权威,几日以来的冲突,多由他带头。”
“如何,谁人在说某家坏话,可是想吃拳头了!”
一个连衣甲都还没有穿戴,腆着个大肚子的长髯大汉从军帐里面走了出来。
长髯汉出得帐来,四处扫视一圈,见只有刘瑁和小卒两人在帐外,不禁冷哼一声,然后拽开步子往前,指着刘瑁喝斥道:“刚刚就是你在这外边大喊大叫的?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居然敢在这里撒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说着继续往前走,直把手指在刘瑁胸前戳了戳,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刘瑁见状倒也不恼怒,慢慢抬起衣襟在胸前轻轻擦拭了一下,一脸笑容地看向趾高气昂的长髯汉:“孔定,嗯,名字是个好名字,只是人太讨嫌。”
“啧,既知我名,还敢如此说话。你这厮笑甚,怕是讨打。”孔定挥起拳头就要朝刘瑁的脸上招呼。
刘瑁左手一把抓住了孔定挥起的手腕,接着右肘猛地用力往他腹部打去。只一个瞬息之后,孔定就龇牙咧嘴地退后几步,捂着小腹蹲在地上骂起了娘。
“好贼子,竟然敢暗算乃翁!”孔定大手一挥,扯着嗓子喊道:“兄弟们都给我出来,官军打人了,这等闲气,忍他不得。”
说完,孔定身后的数个营帐之中都开始有了叫喊声,不断有粗鄙之语从里面稀稀拉拉的传出。没过多久,十来个手持刀枪的小卒闯了出来,站到了孔定的身后。
“尔等放肆,可是军棍未曾吃够!”
刘瑁正眯着眼睛打量着在场的山匪,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高喝,却是甘雄带着一队郡兵赶到。
孔定见甘雄来势汹汹,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带着身后的众人拜倒:“属下见过甘贼曹。”
“你等可知道他是谁,就敢如此?还手携兵刃出账。可知手里的武器是用来杀敌,不是用来给你们同室操戈的。”
甘雄没有废话,拿着手中的软鞭,走上前来就抽在了孔定的身上。
孔定伏在地上,龇牙吃痛却也不敢发声,捱过了甘雄的训斥之后抱怨道:“贼曹教训的是,不过,今日并非是我等先动的手,而是这厮打的属下。”
甘雄闻言,脸上一紧,还没来得及说话,手里的鞭子就又狠狠地抽在了孔定的身上。正要再训斥的时候,刘瑁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孔定,本官自知蜀郡以来,向来与属下和睦共处,言笑晏晏,莫说是动用刑杖,就连呵斥也未曾有过。但只怕,今日这头一遭杀威棒,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难不成,眼前这人是蜀郡太守?
也亏得孔定不认得刘瑁,在攻打灌口山寨的当天,孔定作为留守在山寨的一份子,并没有和韩富一起外出。
收降他的时候,在场的蜀郡大佬只有甘雄,至于刘瑁,当时还在聚义堂里面。
“啊这……呃呃……”
孔定被说糊涂了,嘴皮子都变得有些结结巴巴,心里面虽然极度不满,但伏在地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刘瑁环视四周一圈,看着早已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而从军帐里凑出头来看热闹的众多士卒,板着脸吼道:“一刻之后,三军于演武场集合,但有不到者,军法处置!”
顿时,无数士卒开始急急忙忙地穿戴衣甲,直奔演武场而去。
说完,刘瑁又看向了孔定:“来人!给我把他绑起来,押往演武台上。”
“唯!”
刘瑁命令一出,早有几个看不惯孔定言行的郡兵从甘雄身后走了出来,将孔定全身按在了地上,五花大绑起来,有的还趁机给孔定擩了两记黑拳。
一刻之后,刘瑁在前,甘雄随后引着几个士卒押住绑的严严实实的孔定,走上了演武台。
站在台上,刘瑁先是往下扫视一圈,见众军都已到齐,然后开口道:“今日将袍泽们聚起,不为别的,只为让众军之中那些不尊国法,不守军纪之人,好好看一看,好好想一想!”
“将罪卒孔定带上前来。”刘瑁朝身后的士卒挥手。
“藐视上官,口出狂言,是为不忠。教唆带领他人与袍泽冲突,是为不礼。如此不忠不礼的人,实为该杀!”
在山匪收编的短短几日里,不少的士卒都与孔定等人发生过冲突,就算没有,这些良家子弟出身的郡兵大多也见不惯他们的言行。
所以当刘瑁说出“该杀”两个字的时候,台下的士卒们纷纷应和道:“该杀!”
“该杀!”
逐渐,随着台下士卒的呼喊越来越大,此时正跪伏在刘瑁面前的孔定,心里面满是害怕和悸动。
为匪多年,向来只有他欺压别人的份,何曾有过像今日这样狼狈的时候。
孔定颤颤巍巍地咽了几口口水,喉结颤了两下,不敢说一句话,讪讪地把头往下埋得更深了。
等到众人呼喊的声势渐渐小下来,刘瑁冲着台下大声喊道:“军法官何在?”
人群之中立刻举起一只手来,那只手上下晃悠:“回使君的话,我就是军法官。”
接着,一个瘦削的年轻人慢慢从人群里面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