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河水流湍急,河面宽广,是横跨在鱼凫泽中央的一条大河。
刘瑁率领蜀郡军,马不停蹄的追赶羌人,一路奔波至此。望着河对岸,近在咫尺的薄申羌右庭大帐,所有人心中都绝望不已。
“主公,羌人如今已经把桥梁毁坏。”
“无论我军是绕道,从其余地方的桥梁上面通过;还是伐木造舟,强渡御河,至少都要两天的时间才行。”
“况且我军现在实在已经疲惫不堪,不管是绕路通行,还是伐木造船,都要先休整一番。但是我军现在久战疲惫,如今也是在强打着士气,只怕时日一拖长,将会军心浮动啊!”
贾诩对于刘瑁的称呼,已经从“使君”转变为了“主公”。
听着贾诩的报告,刘瑁没有说话。他回首望着满怀期待的诸将,心中亦是苦涩无比。
他之所以如此着急追赶羌人,就是怕蜀郡大军久在塞外,无处安歇修整,时日太长将会影响军心。但是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程,却是被大河阻去了前进的道路。
“传令下去,让士卒安营扎寨,就地修整吧。”
看着面前湍急的河水,一时间内,诸将也无计可施。听到刘瑁的命令,也只好各自吩咐帐下的士卒开始安营。
而与此同时,谷未与邢西正带着他们的亲信,站在白马河的对岸,远远望着蜀郡军安营的样子,不由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当初听闻蜀郡骑兵,一路往白马河赶来的时候,谷未本来想要集结薄申羌右庭的兵力,直接消灭掉这伙汉军。
但是当邢西带领着他麾下的骑兵,绕道返回右庭,向谷未陈述了刘瑁大军的恐怖之后,谷未知道那些以前与羌人为敌的几千骑兵,已经投奔了蜀郡军,他自然不敢大意。
若是其余的官兵骑兵,他并不介意与他们排开阵势,大战一场。
但是面对这支,战斗力丝毫不比羌人差多少的骑兵,他却不想让羌人的勇士们,做些无谓的牺牲。
而且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邢西也在一定程度上向谷未夸大了汉军的实力,并且对谷未说道:“首领,虽然汉军势大,兵精将广,但是他们久入草原,军中死伤也十分惨重,再加上一路奔波,如今在士气上也只是强弩之末。”
“所以我猜测,若是他们被大河所阻,要不了多久,士气必然崩溃。”
“到时候,我们再驱动大军,重新夺回左庭,岂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谷未听到了邢西的话,自然是大喜过望,这才决定下令毁坏了右庭附近的几座桥梁,以白马河水阻挡刘瑁等人的进击。
“哈哈,汉人们看到桥梁被毁,现在一定是束手无策,只待数日之后,他们必定败走。”
其余部落里羌人头目,闻言亦是点头赞成。
连续奔袭数十天,莫说是那些蜀郡军,就连他们这些生活在马背上的羌人,也都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真是可惜了,我们不能趁此良机,前去消灭那些可恶的汉人。”
谷未望着对岸的蜀郡军,忍不住叹息着。
邢西听到这话,急忙说道:“首领,这支汉军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哪怕他们现在气势已经渐衰,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我军若是不动如山,就能逼迫他们不战自溃的话,又有什么与他们交战的必要呢。”
“而且我听闻,这支汉军是益州蜀郡太守所领。只待他们败走,蜀郡防守必定空虚,到时候我们率大军长驱直入,破了蜀郡,金银财物、牛羊女人,还不是想有就有。”
“只要没有了这些恶魔,我羌人的勇士们,就可以在蜀郡广袤而富饶的土地上,尽情劫掠了。”
邢西在左庭的时候,已经被张任大军打怕了,他深知那支骑兵的可怕。若非逼不得已,他绝对不愿意与这群人交战。
而且这段时间,他已经摸清了刘瑁大军的身份。在他看来,蜀郡军之所以与薄申羌过不去,无非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
若是他们在自身都难以保全的情况下,就绝对不会继续与羌人为敌。在他看来,待到士气不振,孤军深入的蜀郡军肯定会立刻退兵。
“嗯......”
谷未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突然感觉一阵疲倦之意涌上头来。
他低声骂了一句:“那些该死的汉人,这段时间追的真实太紧了,为了早日布置好防备,我连个好觉都不能睡。”
他看了看天色,说道:“邢西,你让部落的勇士们,多多注意对面的情况,我先去休息一下。”
话毕,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大帐之中走去。走了一段路,他还不忘回头说道:“记得多加注意汉军的动向!”
刘瑁带着张任、甘宁,以及一些亲兵,沿着河岸巡视着。
众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重。蜀郡军现在的处境的确太过糟糕了。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趁着现在大军士气正盛,一鼓作气突入薄申羌右庭,直接击溃薄申羌最后的有生力量。
但现在失去了浮桥,面对宽阔的白马河天堑,刘瑁等人心中开始变得越加烦躁。如果再继续僵持下去,蜀郡大军很可能会一败涂地。
似乎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甘宁忍不住开口说道:“使君,现如今兵马被大河所阻,如果我们不趁现在还有些士气,退兵返回蜀郡。”
“待军中士气真的动摇以后,这支队伍真的就要不战自溃了。”
虽然甘宁心中十分怨恨羌人,想着要报自己的杀兄之仇。但按现在的局势来看,他也只得无奈地提出这个建议。
刘瑁依旧拍马前行着,面色冷峻,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刘瑁等人行到了一处河道,其东岸是一座非常高耸、险峻的悬崖,西岸的地势却相对要低矮很多。穿过这个地段的河流,河面也显得十分狭窄。
看到这个地形,刘瑁先是拍马前进,细细观看了一番,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张任、甘宁都不明白,为何到了这个地步,刘瑁还能笑出声来。
“回营!”
没有过多的解释,刘瑁就率先拍马赶回营寨之中。
回去以后,刘瑁下令,召集五百精锐并且悍不畏死的兵卒。而后又找到了几个水性最好的士卒,让所有人都饱餐了一顿,就让他们先去休息。
见军中有所异动,贾诩赶紧找到了刘瑁,询问缘由。
听到田丰的询问,刘瑁也不生气,只是神秘一笑,而后说道:“到了明日,先生自会知晓。”
夜幕降临以后,白马河东岸大部分的羌人都进入了梦乡。这个时候,刘瑁却叫醒了,那些饱食过后睡觉的五百人。
刘瑁让贾诩驻守大寨,带上了所有其余的将领,往白天的那个河段赶去。
贾诩望着刘瑁等人离去的背影,在心中暗暗祈祷着:“希望主公一切顺利!”
来到悬崖之下以后,刘瑁让众人围在他的身旁,小声说道:“也许你们已经猜到了,我今晚正是要带着你们,前去突袭羌人的大营。”
“白天的时候,我已经问过你们,你们都说自己不怕死,都说自己是军中的精锐。那么,你们今天就要用自己的勇武,来证实自己。”
众人心中虽然早就有些猜测,但是得到刘瑁肯定的答复以后,心中仍是感到惊讶无比。
他们完全想不明白,自家使君究竟会使出什么样的办法,让他们这些人渡过白马河。
刘瑁召来那些个水性很好的士卒,向他们问道:“你们能不能带着这几根绳子,直接从这个位置游到对岸?”
晚上的月色非常明亮,那几个士卒看了看水流湍急的河水,以及地上的一大堆绳子,脸上都露出了难色。
他们虽然水性不错,但是想要游过这段河流,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要带上这么一团粗壮的绳子?
哪怕是把绳子的一端系在腰上,绳子在面临河水的冲击之时,亦会给他们造成很大的负担。
看到众人的脸色,刘瑁心中一沉。若是没人能够带着绳子游到河对岸,那么他后面的计划,也就没有办法实施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人挺身而出,说道:“使君,我可以带着这些绳子,游到河对岸!”
刘瑁闻言大喜过望,他抬头望去,忽然看到一个略显熟悉的脸庞。
望着这个青涩的面孔,刘瑁不确定的问道:“阿沫,你怎么来了?”
阿沫见刘瑁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一脸欣喜,急忙点头说道:“正是属下!”
看到阿沫,刘瑁忽然想到了死去的甘雄,心中不由一痛。
但是现在并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他急忙说道:“军中无儿戏,能否带着绳子游到对岸,关系到我军今晚的计划,容不得半分闪失!”
阿沫急忙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若不能完成命令,请斩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