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固已死,张修也不在太守府继续逗留,领着麾下的士卒,就兵分两路,直奔城北、城东两处的城门而去。
他要按照刘瑁的指令,两军里应外合,彻底击溃汉中守军。
而在苏固走后不久,赵嵩才引着汉中士卒,姗姗来迟地回到了太守府。
但此时,他显然来晚了。
一进门,满地都是横死的尸体。地上未干的血迹、墙壁上熏黑的灰渍,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血腥味,似乎都在诉说着,这里刚不久发生的惨烈战事。
赵嵩的双眼,飞快地在目光所及之处,寻找着苏固的身影。
“主公,主公,你在哪!”
赵嵩发了疯地嘶吼,但此时的太守府里,已经没有了一个活人,回应赵嵩的只有无边的沉寂。
“找,快给我找!”
赵嵩目呲欲裂,朝身边的士卒们嘶吼着。
这些士卒也都是苏固身边的亲兵,往日很受苏固优待,现在看到这副景象,每个人都紧张不已。
所以还未等赵嵩话音落下,士卒们就各自散开,开始在汉中太守府里,里里外外地寻找苏固的踪影。
半晌之后,终于有一个士卒传来了声音。
“赵主簿,主公,主公他在这。”
赵嵩闻言,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跑了过去。
但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主公,主公……”
赵嵩趴倒在苏固的身边,握住苏固已经逐渐僵硬的手,声音颤抖,一颗颗豆大般的眼泪从眼眶里不断滴落。
赵嵩出身卑贱,若不是苏固知人善用,唯才是举,像他这样的贫寒子弟,又怎么可能做得到一郡主簿,这样一个高位上来。
所以,即使赵嵩深知,苏固以一己之力,是完全无法抗衡刘焉的时候,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苏固的身后,为苏固出谋划策,鞠躬尽瘁。
就算到了现在,南郑城破,苏固已经大势已去,他还是没有背弃苏固,而是为他探路,愿意舍命换得苏固逃脱。
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还未等赵嵩报恩,苏固就已经战死在了太守府里。
望着苏固冰冷的尸体,重情重义的赵嵩,心里不禁深深地涌起了一股愧疚之情。
跪在苏固的身旁,过了许久,赵嵩才缓缓站起身来。
抹干了脸上的泪水,赵嵩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庞,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对士卒们说道:“你我本来只是一介庶民,皆蒙受主公知遇大恩,才能得以获得今日的荣耀。”
“如今主公身死,我已不愿苟活于世。”
“你等之中若有愿为主公报仇者,且随我杀出去,找到害主公的凶贼,把他杀了,以慰藉主公在天之灵。”
赵嵩的一番话,虽不慷慨激昂,但却是句句发自肺腑,愤慨之言更能激荡人心。
本来就悲伤不已的士卒们,听了以后,心里更是顿时燃起了复仇的烈火。
“杀!”
赵嵩高举起手里的长剑,厉声喝道。
士卒们也跟着喊道:“杀!杀!杀!”
随即,赵嵩带着百余名苏固亲兵,冲出了太守府,朝街道上杀去。
而此时,率先破城的张修,也引着他麾下的士卒们,里应外合,帮助城东的甘宁,攻破了南郑东城。
城北的汉中守军,听说东西两面的城门都已经被益州军攻陷,自家太守被张修杀于太守府内。
再加上之前张任临阵所说的那些话,在守军之中逐渐传开。
人心慌乱之下,不少的北城守军不愿意再为已死的苏固尽忠,索性放弃了自己坚守的位置,选择了叛逃。
随着逃跑的士卒越来越多,北门守将眼见无法阻止这种兵败如山倒的颓势,也无心再战。于是投降,打开了城门,放刘瑁大军入城。
而原本在北城,协助守军坚守的陈调,见大势已去,只好引着自己麾下的上百名门客游侠,悄悄离开了北门,往城内的方向而来,打算找到张修,为苏固复仇。
陈调往内城走,赵嵩则是往城门奔来,两方很快就在城里相遇。
见到赵嵩,陈调心急如焚,赶紧拍马过来,道:“伯高,你不是去太守府传报军情,护送主公出城了吗。”
“缘何现在,主公身死太守府里?”
见陈调问话,赵嵩心里的愧疚和愤恨顿时又涌上了心头。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朝陈调深施一礼,道:“元化,我悔不该留主公在府里,自己去城南肃清贼兵。”
“致使主公身死,我罪无可恕啊!”
说着,赵嵩眼里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而陈调见状,心里也起悲愤之情,不好再怪赵嵩,而是拔剑喝道:“伯高,我等身为人臣,主公既死,又怎可就此罢休。”
“你若有意,且随我一起去斩杀了张修这厮,为主公报仇。”
赵嵩闻言,先是一惊,而后怒喝道:“竟是张修这米贼,害了主公。唯有生啖其肉,直饮其血,才可解我心头之恨!”
“若不是要留此罪身,为主公报仇,刚才我便已经自刎于主公身边了。”
“如今已知仇人是谁,我必杀之。还请元化助我!”
陈调见赵嵩也有意为苏固复仇,随即把两人的军队都整合到一起。
而后两人引着两百多人的队伍,直奔张修所在的东城门而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张修这边,既然已经帮助甘宁攻破了南郑东城,那他再留在城门这里,也没有了什么意义。
与其和甘宁争夺斩杀敌军,收降俘虏的功劳,他倒不如赶紧返回太守府,把苏固的首级割下。
毕竟,一百,乃至一千个汉中军士卒可以给他带来的战功,恐怕都比不上苏固一个人的多。
所以在东城门破,张修向甘宁告一声退后,便带着麾下士卒,再次往汉中太守府奔去。
从城东赶回去的一路上,张修都不断在脑补着,自己手提苏固头颅,到绵竹向刘焉请功,而后再次制霸汉中,重新成为一方之主的美梦。
可是,张修的这个美梦,还没来得及做太久。
他的军队就和赵嵩、陈调两人所率领的哀兵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