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绯扶着她进了殿里。

杨浅修才将里头的被褥帐帷检查毕了，便听得底下女官说纪才人到了。

缓步出来至明间，便见一女子款款迎面走来。

肤如凝脂，口若朱丹，肩窄如削，仪态盈盈，只一眼，便叫人难以忘却。

杨尚寝在尚寝局也待了五六年了，什么样的美貌女子都是见过的，不过这一位，确实是天赐的容颜，别人如何也是比不得的。

若真要较量，只怕也只有那位甘美人了。

杨尚寝在打量季沅芷，季沅芷瞅见杨尚寝这张脸却也是惊了半晌。

浅修姑姑……

杨浅修乃是季沅芷母亲的近身侍女，一直与她很是亲厚。后来季沅芷高嫁，季母生怕女儿出差错，又将杨浅修指给了她。

她身故之前，曾遗留了一份信件给嘉成帝，恳求她善待椒房宫一众侍女。

她原以为，浅修姑姑和她身边那些侍女，已经出宫荣养了……

“纪才人见着杨尚寝似乎很是惊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杨尚寝等人已然躬身下去了。

“陛下万安。”

季沅芷脑袋有一瞬间的短路。

怎么……像一个圈套一般。

“陛下万安。”她也跟着转身行礼问安。

只听声音倒像是淡定得很。

嘉成帝余光瞥了眼她的右手。

她紧张的时候，右手一定是捏得死死的。

嘉成帝几不可见地扬了扬唇。

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余人出去。

没过几息的时间，整个承露殿就剩了他们两人。

“听说，你的名儿叫沅芷。”他朝她靠得近了些。

季沅芷登时眼珠子都瞪大了。

“回陛下，正是。”

随后她听见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声。

“那可真是巧，朕的爱妻，也叫沅芷。”

爱妻?！

季沅芷有些不大适应这个称呼。

她与他真没那么深厚诚挚的感情。

“是吗？可婢妾听闻元后的名儿并不是这个。”否则，小沅芷指定是要避讳元后的名字，不能取这个名儿的。

“她名如云，字沅芷，与你是同一个沅芷。”他似乎心情很好，连名字都解释得很用心。

季沅芷心情却不怎么美丽。

瞧，陛下见一个头一回侍寝的才人都能毫无避讳的说她姓什么字什么。可见与她没什么情分可言。

“那可真是婢妾莫大的福份。”跟自己叫同样的名字，还真是莫大的福份呢。

“日后，朕也唤你为沅芷如何?”嘉成帝轻笑着问。

季沅芷不知怎么，头一回有些隔应。

倒不是对小沅芷有什么意见。

只是，嘉成帝对她一个曾经的皇后唤沅芷，如今见了个这个美貌的才人也唤沅芷……

多少有些令她不舒服了。

“婢妾微末，哪里敢与元后相提并论。”她是跟自己较上劲儿了。

“都依你。”他笑得温和，伸手替她抚了抚鬓发，单瞧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多年的老夫妻了呢。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嘉成帝眼中带愧。

季沅芷皱了皱眉，小沅芷都进宫一年了，嘉成帝才想起来问这个?

是觉得之前小沅芷受了委屈，想要补偿补偿?

嗯，也不无可能。

“婢妾很好，多谢陛下关心。”季沅芷垂首乖乖巧巧答话。

嘉成帝这一边瞧过去，见她低垂着脑袋。心里的愧疚之感又升了好些。

这七年，她肯定过得很委屈。

之前还险些被害了……

一想到这里，嘉成帝目眦欲裂。

是他太宽容了，本想着林氏是从潜邸出来的老人了，便适当减轻了处罚。

等林氏解了禁足之后，她也不必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