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晋位的是沈宝林却不是邱宝林,后宫嫔妃们着实惊了一下。不过略一思索,也能知晓那邱氏只怕是什么时候招了陛下厌恶了。
到底也只是个才人罢了,还是陛下随口封赏的,分量无论如何比不得新晋的纪婕妤。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因此沈氏倒没怎么受嫔妃们的刁难,倒是纪沅芷,如今是走到哪里都要先经受一番羡慕又嫉妒的眼神攻击。
不过,没几日,纪沅芷便又从这番景象中抽身了出来。
原因是颐和宫闭门不出两月了的周婕妤有身孕了。还是足足三月的身孕!
这就意味着,周婕妤早在两月前就已经有了身孕,却是一直瞒到了现在!
“难怪周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仅仅因为陛下一句气话就能在颐和宫避人两月。”葳蕤宫西配殿东暖阁里,纪沅芷剥着金桔,如是道。
沈才人自打与邱宝林决裂后,与纪沅芷走得也更近了些。此时她正坐在纪沅芷对面绣着荷包,听闻这消息,也很是讶异,不过对此也很是能理解,“都说怀胎前三月最是凶险。如今宫里四处虎视眈眈,周婕妤谨慎些也是寻常。”
“只是,她熬了那么久,偏这几日忍不住就给抖出来了。”纪沅芷有些好笑,摇摇头。
下月初便是赵太后的生辰了,若她是周婕妤,必定是要在这样的大吉日说出来的。那日陛下也会在,这样的吉祥之日传出自己有孕的消息,岂不是更显尊贵吗?
“婕妤您一朝晋封,莫说是周婕妤了,后宫哪个女子又能坐得住。”
沈才人这话极对,纪沅芷这样频频晋封,着实有些扎眼。
这不,就连赵太后都要她去一趟慈安宫。
可真是愁煞人。
午后,纪沅芷便掐着太后小憩之后的时间点抵达了慈安宫。
“来了,坐吧。”赵太后斜倚在贵妃榻上。
纪沅芷行过了礼,正襟危坐。
“又是侍寝最勤,又是晋封婕妤,这几日,你可是出尽了风头。”赵太后脸上看不出情绪,投过来的眼神却有些凌厉。
纪沅芷心知太后这是要敲打她呢。
遂起身,“嫔妾不敢。”
“是吗?”赵太后微微眯眼,“难道你就不想封嫔封妃,不想出人头地?”
“回太后,嫔妾自然是想的。”纪沅芷垂首,不缓不急道:“只是嫔妾一于社稷无功,二于子嗣无助,却也不敢妄想。”
赵太后很欣赏她这样的坦诚。
若纪沅芷说自己不想封嫔,她反而是不信的。
“罢了,”太后叹气,“各人有各人的福分罢。其实哀家也不曾想你能有这样大的出息。”
她认真看着纪沅芷。
“哀家待在后宫好些年了,后宫的女子,或因容颜得幸,或因举止无端失信,得宠失宠都是不能长久的。你如今正是好时候,年轻,容貌姣好,最难得的是陛下还喜欢你。你日后,千万不要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信重。这后宫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哀家不希望谁再轻易打破规矩,做出腌臜的事情来惹得后宫不宁。”
赵太后的顾虑也不是凭空便出来的。
后宫里的争斗或多或少都是正得圣宠的人惹出来的。
“嫔妾知道太后娘娘您的意思了。”她垂眉。
只要别人不来招惹她,她才懒得去动弹。
赵太后见她乖顺,不知沉思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子,她摆了摆手,“既然陛下宠着你,哀家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说起来连周婕妤都有了身孕,你承宠许久了,却还不见怀孕的迹象。可是身子有不舒服的地方?”赵太后问。
“回太后,嫔妾并无不适。或许是嫔妾的子女缘还未到……”她如今虽然只有十七岁的躯体,可她已然算是三十出头的人了。
之前她因为身体的原因,没能有孕。如今有了这样的机遇,她自然也是想的。
深宫寂寞得很,她信不过别人。却也想日后失宠了有个慰藉。
赵太后便轻叹了一声,“是啊,子女缘分,大都来之不易。”
她这一生,最凄凉之事莫过于没有自己的孩子。
不过,好在先后两位皇子登基,对她都格外尊重。启元帝生母早逝,对她敬重万分,嘉成帝虽然奉了生母为太后,可却叫她居住了更尊贵的慈安宫,便是大小事宜都以她为先,给足了她体面与尊贵,晨昏定省,不曾有过懈怠。
即便没有亲子,她也满足了。
“你也不用灰心诅丧,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赵太后没多久便恢复了情绪,反倒笑着安慰纪沅芷。
嘉成八年的夏天似乎格外长。
便是到了秋日中旬,还是暑热不绝。
眼瞧着花红绿柳渐渐败去,树叶枯黄簌簌落下,冬天夹着冷冽的寒风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