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其实并没有进府,她躲在门背后,等待梁怀信离开。
她靠在门上,觉得鼻子很酸,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要哭了。不能在这里哭,不对,是不能哭。为了这种事哭实在是太可笑了。可是不经意间,红烛的眼泪就掉落了下来。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却始终没有办法移动半步。
梁怀信与我竟然是云泥之别吗,连只是喜欢都让他觉得如此不堪?还是只是我非常让人讨厌?红烛越是想,就越是把自己想得连尘埃都不如,越是想着,眼泪就越是如潮涌一般。
守卫看到她这样有些讶异,不过又不约而同地装成隐形人,对红烛视而不见,对对门站岗的兄弟视而不见,自己也似乎默默镶进了墙里。
红烛等了一小会儿,估计梁怀信已经走远了,自己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她一只脚跨了出去,向外走去,现在的她一定是满脸泪痕,眼睛又红又肿,绝对很可笑,她可不想现在的样子被府里的人看见。
“她怎么现在还出去?”承勇问。凌岫和承勇他们从远处骑马经过三王子府,看见红烛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出门去了。
“她也许不知道今天要变天了。”凌岫说。
“应该是没人告诉她吧。”承勇看看天说,“让人叫住她,让她回府吧,现在出去,一会变天了,就麻烦了。”
凌岫让手下人跟着红烛,叫她回府。
“我们也快回去吧,不然晚了。”承勇又看了看天色,有些担忧。
“恩。”
凌岫刚刚回府。那个被派去喊红烛回府的侍卫来报,说是红烛不肯回府,也不肯跟侍卫走。
“恩?你就不能把她强行拖回去吗!”承勇说。
侍卫说红烛反抗非常激烈,说不认识侍卫,说什么都不会跟他走的,让他不要管她,快离开。侍卫心下想凌岫应该是挺关心她,快要变天了,希望她回府,不要遇到危险,于是就不敢对她动手,所以也没能带她回来。
承勇无奈地说:“她这谨慎得也太不是地方了。连快要变天了也看不出来。”
凌岫放下书,问侍卫她此时在哪里。
“真是麻烦。”承勇说。
凌岫让侍卫下去,对承勇说自己要出去一下。
“公子你去哪里?不会吧?你不是要自己去找她吧!还是我去吧。”
“你就不怕打雷了?”
“怕。那我就不去了。”
凌岫看着承勇,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让人跟着直接出了府。
凌岫来到了侍卫说的街巷,但是没有看见红烛。看来是后来她又离开了。
此时天空呈现出暗红色,天空上方不时闪现着一道光,随后便是一阵仿佛要撕裂天空的雷鸣。
每年的这个时候,望南国都会下一场大暴雨,大雨连着下几天都不会停,还会有承勇最怕的打雷。一到这个时候,承勇就会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要是遇到特别响,特别突然的一声雷鸣,还会抱着床柱子喊妈妈。
电闪雷鸣,雨急风骤,这是即使有王后的屏障保护也无法避免的。雨哗地倒头而下,又密又急,像是下的不是雨,是铁,仿佛可以一下子把人拍晕。
红烛本来在四处游走,想要散一散心,哪知突然发现有人跟着自己,她害怕起来,越走越快。后来那人居然跟了上来,叫住自己。红烛吓得赶紧跑,那人追着自己还叫她不要跑。红烛哪肯停下,但是那个人跑得比红烛快,三两下就追上了她。
“你干嘛!”红烛失态地大喊。
“你别害怕,我只是想请你回府。一会儿就要变天了。”
变天?什么变天?红烛这几天常常听人说到这个词,不过变天不就是要下雨刮风的意思吗,下个雨有什么了不起?
这个人红烛从未见过,又是个看起来挺壮的汉子,红烛说什么也不肯跟他走。
那人离开后,红烛又继续走,怕那个人一会儿又掉转头来。
“轰隆隆”红烛抬头一看,不好,打雷了。虽然下雨没什么可怕的,但是打雷就不一样了。红烛有点担心,想要回府,但是雨势突然大了起来,走在雨中眼睛也睁不开。
红烛走了一阵子,发现这不是熟悉的街道,前后张望一番,不确定是不是走反了放向。红烛本来就不太能认路,现在被大雨一遮挡就更加不辨方向了。红烛心里着急,鼻子一酸,大哭起来,“怎么会这么倒霉!不开心出来转转还能遇上雷雨天,怎么刚才不下,现在突然下这么大啊,啊!”红烛自顾自大哭,渐渐感觉气闷,竟觉得透不过气来。
红烛从头湿到脚,正站在大雨里哭呢,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使得她吓了一大跳。
红烛头发都湿透了,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猛然转身哀怨地盯着对方看。她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穿着蓑衣,脸隐在帽檐下,很难辨认,但是红烛一眼就看出来是二殿下。怎么会是二殿下,他也是出来闲逛遇上大雨了吗?
“#¥%¥”
“啊?”红烛看见他嘴动了,但是雨声太大,什么都没有听清。
“回去。”
这回听见了,“恩。”红烛点头。
凌岫把帽子扣在红烛的头上,把蓑衣脱下来要罩在红烛身上。
红烛觉得淋几下雨根本不算什么,摆手不要,把蓑衣又推回去。
“穿上。”大雨中,凌岫大喊,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傻过。
“%&%。”
“说什么?”凌岫看见她脸上还戴着面纱,伸手扯掉,“面纱都湿了,你想捂死自己吗!”
扯掉了面纱,红烛感觉透气了很多,原来刚才感觉气闷是遮着面纱的原因。红烛面对疾风骤雨,半眯着眼说:“我不用,我不怕雨淋。”
“我怕。”凌岫无奈,弯下腰,把红烛拉到怀里,将蓑衣罩住红烛和自己,赶着她往三王子府快步走去。
两人快步跑起来,红烛时不时会撞到凌岫,这使得两个人走得跌跌撞撞地。凌岫将她的手拿过来,要她抓住自己的衣服,这样就不会撞到了。可是他一放手,红烛的手就放下去了,凌岫又把她的手拿过来,凌岫一放手,她又把手缩了回去。两人拉拉扯扯,红烛就是不肯就范。凌岫见她不肯拉住衣角,直接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逃脱。
红烛看了他一眼,心想好吧,随你吧。
……
雷声隆隆,凌岫的蓑衣却仿佛是一个安全的屏障,把吓人的雷鸣与红烛隔开,使得红烛只听见凌岫和她自己的脚步声。这是一个安全的小世界,在暴雨的嘈杂声中显得格外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