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急得跳脚,凌岫这个人哪会管我愿不愿意,不知道他会把我送到谁的手里,是路都走不稳的老头,还是流连风月场所的败家子。
现在凌岫已经把她严加看守起来,让人把所有小刀、剪子、尖锐物品,还有什么帘子、丝巾全都搜走了。
红烛一个人待在房里,手被绑着,但是脚闲不下来,不停地围着房间兜圈子,时不时摇头。“他不会想要故意害我,给我找个讨人厌的家伙吧。哎呀!”
红烛心中事烦竟饭也吃不下了。
有人敲门。
这开门关门是我能决定的吗,还假惺惺地敲什么门!门开了一看,居然是凌岫。他来干嘛?
他手里拿着食盒,没等红烛说话,他就自动地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什么?食盒?他给我带了什么?
他把食盒打开,里面有红烛爱吃的烤肉。
“吃吧。”他说。他倒挺客气。
红烛摇摇头,“不吃。”
“你不是最爱吃烤肉的吗,坐下来吃啊。”
“我不吃。”红烛摇头。
“为什么?”
“我要绝食!”
凌岫淡然地说:“绝食干什么。”
“绝食……”红烛语塞,自顾自躲到床上去,不理凌岫。
“你以为自己还是孩子吗,可以任性妄为。”
“我是孩子的时候也没有任性妄为过。”红烛大声说。
“所以你现在打算补上?”
他说的话好像是挺有逻辑的,“没有!”他怎么什么话都能接上呢,“我没有,我是真心想要陪葬的,不是一时兴起,不是随便说说。”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过来。”
“不过去!”
“你过不过来?”
“不!”确定,非常确定!
凌岫听见这个不字,一言不发地走过来,他要解红烛手上的绳子,让她吃饭。
红烛往床里躲不让他解。
凌岫“啧”了一声,一手制住她的头,一把把红烛的脑袋按到自己的怀里,一手解绳子。“哎呀。”红烛的头被凌岫按在怀里,红烛感觉脸会被压扁。
“过来。”凌岫抓住红烛,把她拦腰夹起抱到桌边。
“啊!你干嘛!”红烛都被吓傻了,僵硬地抬头看他。
“别看了,吃吧。”红烛扭头,我不是说了不吃的吗。
“你早就饿了,刚才就在偷瞄这肉呢,别以为我没看见。”
“我不饿,我不吃。”
凌岫坐下道:“那我喂你吧。”
红烛听他这么说立即把手放上桌子,摸着一块肉就往嘴里塞。
凌岫看见她终于吃了,微微笑了。
在红烛吃肉的功夫,凌岫又盛了一碗汤给红烛:“喝口汤,别噎着。”
红烛看他给自己盛汤,往旁边躲了躲,仿佛白日见鬼一般愣住了,刚咬下的一块肉叼在嘴里忘记下咽,把眼睛瞪得老大。
“怎么了?”
红烛咽下肉,小心翼翼地问:“二殿下,你才是怎么啦?”
“你觉得我是怎么了?”
“我觉得你可能是中邪了吧。”
“什么?”
“没什么。”
“别人对你是好是坏,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
凌岫无奈,“喝汤吧。”
红烛不敢细想,赶忙端起碗喝汤。
凌岫这个吓人的态度着实让红烛失眠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他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这个想法一出现,红烛立刻弹了起来,坐在床上直摇头,“不不不,不会不会,不要自己吓自己。”
前一晚红烛还在为凌岫神奇的举动而烦恼,今晚她已经蹲在大牢里了。这让红烛觉得有时候人真是没必要想太多。
平安侯这个名字似乎五百年没有听见了。红烛以为他早就死了呢。现在就居然又跳了出来。他不知是如何得知红烛在三王子府,昨天一状告到王上那里,说红烛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要王上替自己讨回公道。平安侯是瘦死的骆驼,碍于面子暮王总要查一查此事。这事当然是有的。由于红烛涉嫌谋害王族,不适合陪葬了,现在正关在大牢里等候发落。
……
“没想到我临死之前还有人来陪我,不错不错。”阴暗大牢的一角有个女孩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
谁啊,好可怕的声音。红烛不打算在这大牢里结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就不打算理她。
那人又说:“小丫头,你还真是不走运啊,刚当上夫人,丈夫就死了。现在还落到这个下场。来,你告诉我,你犯了什么事了?”
“你是什么人?你才多大,叫我小丫头?”红烛疑惑地问她。
那人转过脸来说:“你连我都不认识?”
红烛看看眼前的女子。只是看一眼,红烛就惊呆了,眼前的女子长得实在是太美了,从头到脚都完美无瑕,就算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也美得耀眼夺目,美得光芒万丈。这等容颜说是绝世美人一点也不为过,不,她就是绝世美人。再仔细瞧瞧,眉眼倒是有一丝熟悉。红烛曾经远远见过金王后,怎么感觉跟金王后有点像。然而眼前的人比王后年轻太多,只有大约十七八岁。红烛想起来承勇说过的话,王后害死三殿下是为了恢复她的美貌容颜和法力。
“难道是王后?”
王后满意得点点头,“是我。”
“啊!这是真的?真的有这种法术?”
红烛想起三殿下的死又觉得很气愤,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凶手!
“难道真的是为了使自己变年轻就要害死自己的儿子?”
王后听了这话暴跳如雷,“谁告诉你的?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谁,这些人恨不得把我说成吃人的魔鬼。其实他们才是人面兽心、假仁假义、肮脏龌龊、卑鄙下流、臭不要脸,我呸……”红烛赶忙往后躲,怕她的唾沫喷到自己。
不等红烛说话,王后冷静下来,看着红烛说:“红烛,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你说我是这样的人吗?”
红烛摇摇头,“我不是聪明人。”
王后无语地看着她,翻了个白眼,叹口气接着说道:“我是个女人,一心一意为了丈夫儿子,可是现在却落到这个下场,没有人理解我。我以为你是个女人,你能理解我。”
红烛想,什么叫以为我是女人,我就是女人,“可是我不了解你,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好,那我就让你认识认识。”
“啊,您要对我干什么啊?”
王后向红烛诉说了当初暮王如何追求自己,自己又如何突破世俗的牢笼、父亲的逼迫嫁给这个次子的事。
红烛真是没兴趣听这些陈年破事,不,陈年旧事。
又说了多年来做法,利用女胎的精气,为了替望南国设屏障,保国家偏安一方,却害得自己无法永葆秦春的事。
还说了是萧夫人那个小贱人撺掇暮王用毒计害死三王子嫁祸给自己的事。
“我怎么会害死自己的儿子呢!你说是不是!”话毕王后寻求红烛的意见。
“我不相信青莺会陷害你,青莺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这太离奇了。即便就像你说的,你没有害自己的儿子。但是害死了百姓那么多无辜的女儿这是事实。你说你是为了丈夫,为了望南国,但是保家卫国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而不是一味以那些女婴的生命为代价。刚才你的诉说中一点也没有因为此事而内疚,所以你有今天这个下场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听了红烛的话王后立刻跳了起来,“红烛!你好大的胆子!原来你也是这种人,人走茶凉,踩低捧高,你也要落井下石?”
红烛听她这么污蔑自己很不满意:“我可没有,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才不是落井下石。你对那些女婴毫无愧疚,你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啊。”
“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浑浑噩噩就过了一辈子,别人都是有欲望,有所求,有想要保护的人和东西的。有所求必然要放弃一些东西。这有什么可愧疚的。用一小部分从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的人的生命换取大部分人的生活安定,即使是她们的父母也是会同意这么做的。”
“放弃?你放弃的是别人的生命,你一点也不会受到损害。可是她们的父母也会同意吗?您有问过她们的父母吗?您有问过她们本人,她们同意您这么做吗?”
“你喝水,你有没有问过水同不同意,你吃肉有没有问过牛羊同不同意,你走路你有没有问过地同不同意。你做所有的事都要征求别人的意见吗?”
红烛语塞,金王后的这个逻辑实在是太诡辩了。“那……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问我相不相信你呢。你做的所有事都可以不征求别人的同意,那别人的看法对你有什么重要的?顺便再说一下,你刚才说的话我不信。”
“呵呵呵。”金王后冷笑,“不信就不信,谁要你信啦,我求你信啦,你信不信有什么关系,你信不信有那么重要吗!”
红烛被她说得结结巴巴还不了嘴:“我……我,你……哼。”
两个人不欢而散各自对着墙面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