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再喝!”屋内只听得秀秀大喊。
“秀秀你喝醉了。别跳了。我都拉不住你了。”红烛拉住喝得兴高采烈,蹦蹦跳跳的秀秀,怕她一个没站稳就摔倒了。
而倒在桌边的承勇,只能摇一摇手中的酒杯,迷迷茫茫地附和:“喝,喝,你喝。别跑!”
凌岫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对醉得不省人事的承勇说:“你的酒量还不如秀秀姑娘,你还非要喝酒,真是搞不懂你。”他按倒了承勇的脑袋,让他彻底倒在桌上,不要再挣扎了。
“啊,天啊。@¥##%#*”
“秀秀?”秀秀在说什么呢?
随着秀秀的一阵胡言乱语,她终于也醉得站不住了,眼看就要倒地。红烛喊她:“等等,秀秀,你等等。”红烛和凌岫赶紧上前,将她放到地上。“好了,秀秀。你好好睡一会儿吧。给你盖上点东西,别着凉了。”红烛给秀秀盖了个被子,让她好好睡一觉。
其实他们总共也没喝多少,只有两小坛酒,却像是别人喝了好几大坛酒一般的醉态。红烛以为他们兴致如此之高要喝酒,一定是很能喝的人,结果却出人意料。。
“二殿下,郑将军带来的酒有这么烈吗?这两人,怎么几杯酒就醉成这样了?”红烛好奇,拿起酒杯倒了一点酒。喝了一口,旋即皱眉,“啊,好辣。”
看着红烛被酒辣到的样子,凌岫低头笑了笑。
红烛看他说:“虽然第一口觉得并不好喝,但是却还想喝第二口试试。”
“那么第二口酒有觉得好喝一点了吗?”
“没有,还是很辣,又苦又辣,我还是喜欢甜甜的东西。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这样又苦又辣的东西呢?”
“又苦又辣,能给人沉闷的生活一点点刺激吧。又或者舌尖喉头的刺痛能让人暂时忘却其他的疼痛,要是喝到了有醉意的时候,就会觉得眩晕迷茫,飘飘然然,没来由的有一点开心和兴奋。”
“是吗,这么神奇,那我要再试试。”红烛喝了一大口。“啊,呃。不好喝。”喝到五官都皱了起来。“感觉我的生活已经够刺激了,就不需要酒来刺激了。”
凌岫笑说:“也是,你是不需要了,你的生活起起伏伏已经够你受的了。刚喝了一口你的脸就红了,你还是别喝了,一会儿真的要喝醉了。”
我的生活起起伏伏,二殿下?这话说得,好像我的悲惨遭遇都是儿戏一般。红烛佯装不满,“二殿下,你在看我的热闹吗。”
“看热闹?”
“是啊,我被软禁,王上还要拿我当驴,给望南国磨磨,我啊,以后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望南国的屏障了。我很惨,二殿下是在笑话我是吗?”
“我……”凌岫觉得刚才的玩笑确实是开得不合时宜,对红烛来说,身陷囹圄,不得随心自由,前路茫茫,不得脱身之法,正是苦恼非常,可是我却拿这事揶揄她。“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笑话你,我也不可能笑话你……我只是……”
“只是?”
“我只是不想你把现在的境况想得太严重罢了,一切都还有转机,没有必要悲观。”
“现在的境况还不严重吗?”
“相信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而且我也没有笑话你的资格。”
“没有资格?二殿下地位高贵,哪里会没有什么资格。”
凌岫苦笑,“高贵?何谈高贵?被人牵制,没有自我的人生怎么能称得上高贵?”
“为什么二殿下会这么说?被牵制?”
凌岫眼神黯淡,双唇紧闭,似是不愿意再说。
我是提到了他的伤心处了吗,还是是一些不能跟我说的事?怎么二殿下看起来这么难过的样子。要不然我还是赶紧换一个话题吧,随便说点什么,但是,怎么办,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呢,说什么呢?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开口。“……”
“有时候,我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无法控制的梦境。而我只是那个梦里的人,并不是真实的我自己。”说到这里,凌岫看了一眼红烛,发觉她正在用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凌岫沉吟,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么多。于是说:“你有没有做过梦?”
红烛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凌岫,突然被他提问,一下没反应过来,“有啊,二殿下,当然有啦。”我又不是傻子,当然做过梦啦。
“说一点开心的事吧,你有没有做过印象深刻的美梦?”
“有啊,比如说,梦见面前有一大堆吃的,各式各样,千种百种好吃的。”
“好吧。除了吃的,还梦见过什么?”
“除了吃的,剩下的就不是美梦了。”
“你做过什么样的噩梦?能告诉我吗?”
“呃。很多啊。都是一些小事。有时候我会梦见小时候的事。哦,是一些我不想再回忆的事。有时候我会梦见自己还像小时候一样,在南方的冬天在河边,用河水洗衣服。我的家乡,那里的冬天,可冷可冷了,不是像北方的冬天,我们那里的冬天,冷得刺骨,那冷风能透过不管多厚的衣服钻到你的皮肤里,那河水,根本不是河水,是冰刀,它透过你的手指头,渗透到你的骨头里面,冻住你的骨髓。”
“有这么冷么。”红烛的形容词总是那么夸张。
“有!当然有!二殿下不信,可以去我的家乡看看,冬天的时候去,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刺骨。”
“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你的家乡。”
“恩。”
“还有呢?”
“还有,有时候我会梦见自己被卖进了……那种地方,就是那种地方,每一个男人都是面目可怖,奇形怪状,然后叔叔婶婶在那里数钱。”
“……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怎么,他是喜欢听我这些倒霉的梦是吗,一直说还有吗,还有吗。“还有……就是,梦见自己干了一天的活没吃东西,饿得心慌难受,然后醒来后发现,真的没吃东西,真的饿得心慌难受。”
“呵。”红烛突如其来的幽默总是能让凌岫笑着摇头。为什么红烛每次都能将痛苦不堪的事说得这么好笑呢。凌岫不由得笑出了声。
哪里好笑了吗,真的很饿啊。红烛噘嘴。
“你吃一块饼吧,边吃边说,吃饱一点。”凌岫将一大盘点心都放到了红烛面前。
红烛顺手就拿了一个点心吃起来,就是很容易饿啊,怎么了吗。
“往后要是想吃什么就跟我说,让承勇带给你。”
红烛听了这话,刚咬了一大口饼在嘴里都忘记嚼了。
凌岫略微眨眼,想了想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这点要求不算什么。”
“恩。恩。”红烛点点头。拿起捏在手里的饼,咬了一小口。总觉得,恩,二殿下,对我,还是,挺好的。是我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