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筠闻言,不动声的上前,踩着尚汲钧的膝盖,攀上墙头,又被尚汲钧托着,踩着他的肩膀,费力的爬上去。
他堪堪站稳在墙头上,迎风晃荡着,向下面伸出手。
“爹,你快抓着我的手上来。”
尚汲钧挥袖:“你才多大的身板,拽不上你爹的,快走吧。”
尚筠哪里肯,眼圈跟着翻红一周。
他当然知道留在王府会有什么样的厄运。
少年倔强道:“你不走,我也不走,难道你要留着一大家子都孤苦无依吗?”
这话说动了尚汲钧。
他尝试着做着最后的挣扎,伸手抓住了儿子的手腕。
尚筠的臂上一重,他极力拽着这个远比他重很多的男人,另一只手臂勾住墙边,已经被粗糙的墙面给磨得破了皮,渗出了血。
奈何尚汲钧只是个文人,身子骨不强健,平日里经书律令等都是样样在手,然而今日里在性命关头却是连墙头都翻不过去。
他吃力的蹬着墙面,拽住儿子的手,却是难以动弹,只觉得身子似乎不属于自己的,怎么使唤都不听。
“这里!快!别让他们跑了!”
身后是几道沉冷的怒喝,尚汲钧父子二人都是心中一跳。
“别管我了,你快走!”
尚汲钧见墙头翻不成,极力挣脱着儿子的手,奈何尚筠迟迟不松,手上的肌肉绷得跟石头一样硬。
眼见得杀手迫近,仅仅差着十步就要奔上前头,擒拿他们二人。
尚汲钧无法,抛却了文人最后的颜面,抱着儿子的手就是痛咬。
尚筠手上吃痛,下意识的松手,等他反应过来,尚汲钧已经跌落在地。
“爹!”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就是尚汲钧随手抄起丢来的一个石块,不偏不倚砸在儿子的头面,将想翻下院内的尚筠给砸得翻身重重的掉了出去。
“叫你走你不走!”
“走!听见没有!”
尚筠从高处摔落,痛的浑身都仿佛散了架一般。
额头上的痛都仿佛感觉不到了,他挣扎着爬起,狼狈的抹去脸上被石块砸出而淌下的血水。
“淮安王、白默!天道在看!你们狼狈为奸,盘剥百姓,还肖想大李的江山!绝不得好死!”
“死”字顿在舌尖,就是“嘶嘶嗬嗬”的一阵颤音,那是被刀抹了脖子的声音。
尚筠听到自家爹爹的最后一句话,瞬间淌下了泪,混杂着脸上斑驳的血迹。
他咬牙转过身,使尽全力往曲折的小巷跑去。
不能死,不能死。
他将来要亲眼看着这群孽畜一个个在眼前死去。
杀手抹了尚汲钧的脖子后,留下两人清理尸体,其余人都翻上墙头去追尚筠的踪迹。
王爷说做事要做绝,即使尚筠没看到什么,也得死。
尚筠在长巷里绕着,尽挑昏暗相似的曲道和杀手周旋。
他尽量磨蹭着时间,只要过了一更,擂鼓声起,就开始了宵禁。
杀手即使要寻他,也要顾及躲避着巡夜的官府人士,手脚不好施展。
一刻钟。
几个人仿佛在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
战况胶着时,昼刻即尽,擂鼓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