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门可罗雀的模样,又瞧着秦老爷子对书院如此上心,不禁在心里动了念头。杜沅正欲开口请秦爷爷进里瞧瞧。就听杜衡先作揖朗声邀了
“秦爷爷,还劳您里头转转,帮着掌个眼,瞧瞧哪里是还不妥帖的?”
双胞胎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还是他们姐弟行事已默契至此?
杜衡递了个了然的眼神给姐姐,就走到秦老爷子身侧,一面引路一面解说,待转得一圈了,才提了课表,说是头一次办学,无有经验,还请老爷子指点
秦老爷子细细地听慢慢儿地走,
“这屋子也不像是做过庖厨,这墙上怎的漆黑一团?”
“爷爷,这是我们故意漆黑的”杜衡答得了然
“何故如此?”
“爷爷请后院走,您一瞧就明白了”
秦老爷子捋了把胡须,心下纳罕,这俩孩子打得什么哑谜?脚下却不停,跟了姐弟俩直穿堂中,经花园,过游廊,停在了一处挂了「食堂」的厢房门前
“食堂?噢~可是类似脚店食肆,此处充作用饭之地?”老爷子双手背身交握
“嗯,您请瞧”
杜衡推开食堂的门,抬手示意秦老爷子瞧屋门右侧墙上
此间厢房是后院的厅堂,杜沅征得主家同意,拆了耳房,抱厦的隔断,把这里改做了食堂,把屋门右侧的墙壁漆得墨黑,用白笔写了「食堂菜单」四字
“这,这字?”秦老爷子敛了神色,几步过去,拿手指抹了白字,放在鼻尖嗅了嗅
“哈哈,白垩?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你们何处学来的法子?当真好巧思!好巧思啊!”秦老爷子笑得身心舒泰,半弯了腰和蔼地瞧着他俩
“我和阿姐年后随着祖父在城外种田,与结识的几个孩童在山间玩耍,无意里瞧见的,当时只觉此物细腻,瞧着好看,带了些回家,仔细查了书,才知这是味药材!”
“可巧那些时日,姐姐拿木炭作画,这白垩随手置于涂了木炭的纸上,竟画了白线来,我们顿觉新奇,几番琢磨下,在木匠处定了模具,加了粘土,慢慢做成了柱体模样,您瞧!”
杜衡一点点释疑,一面从杜沅手里接了个红漆木盒来,掀盖捧给秦老爷子瞧
秦老爷子瞧着这一根根成人手掌长短,食指粗细的白色膏状柱体,一根根垒放在盒里,拿起一根,细腻干燥,来回把玩了几遍,才回身在墨黑的墙上写了个「白」
细细的白尘随着手指洒落,一股阳光从旁边窗户透进来,映衬着飞舞的灰尘
杜沅静静地立在一旁,她也没想到会遇到白垩,那天和几个城边庄子的孩子上山下河,也只是想细细瞧瞧周边作物,也好为以后早做打算,遇到裸露在山体外的白垩实是意外之喜,她只装做好奇模样,带了两块回家,又拿木炭做引子,一点点引导着杜衡,和他“一起”把白笔做了出来
“好啊,好啊!甚好!!真是聪慧的好孩子!如此,于教学颇有助益!”
老爷子慎重地把笔放回,合上盖子
又问,这批孩子不曾进学,每日就拢共两个时辰的课,其余时间如何安排?
杜衡顺势说,看招生多少,为钱财计,若满员就另聘夫子。
又问爷爷,课表何时安排涵春堂大夫来讲学为好?
秦老爷子瞧着两个孩子,晶亮狡黠的眸子,清澈纯真,真是把心思都放在了眼里,心下很是欢喜
直问,这书院可嫌弃他老头子,若不嫌弃,他左右老来无事,来书院任个教席罢!
姐弟俩喜上眉梢,立马儿躬身揖礼做谢了
秦老爷子瞧着俩孩子处事这般有条理,心下也是惊喜,随着俩孩子又转了转,问着布局安排,学课安排,几人对答入流
待书院都转了个遍,杜衡才请秦老爷子进了对面杜宅的门
整好,杜辰也外出刚回,杜衡禀了老爷子愿意来书院任教的意思,杜辰也躬身做谢,当即请进书房,取了教材,课表来,与老爷子细细商谈
杜沅溜了出去,直奔灶房帮李氏整治午饭。阿娘已是七个多月的身子了,也不能尽让祖母一人忙活,所以她尽可能地帮帮忙
李氏给了杜沅两串钱,让她去打些酒回来。
杜沅直奔孙羊店,打了一角酒,又买了几样咸香劝酒果子,砌香水红姜,雕花蜜煎,酒醋肉,肉瓜齑一并拎了回来
晌午时分,杜兴才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与亲家秦老爷子对饮了一番,当天,秦老爷子傍晚才回
晚间一家子用过饭,秦老爷子留了秦知源说话,直夸儿子眼力好,年前就提了把广白送去杜家读书,当真是好极,好极啊!
父子俩就今日在杜家的所见,聊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各自回房歇了
翌日起来报名读书的人家也多起来了
就在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时,大房白氏上门了
白氏对着杜老汉老两口哭诉,说牌儿的生意活生生给了外人做,如今自家生蚕又得了病,大片大片地死,眼见这一茬儿的蚕都活不成了,生蚕是家计根本,锦宁又才成亲,这不平白让知州看不起嘛,丢的也是杜家的颜面呀
又哭又闹,很是让人头疼
白氏掩面直哭,一番作闹,无非是想分一分纸牌的生意
厅里就李氏婆媳两人,杜老汉去了地里,杜辰在书塾授课,杜沅姐弟并秦老爷子守在对门登记生员明细。
原以为会有趋之若鹜的孩童来投学,之所以放出头批只收50人的风声,也是因着米贱伤农的心理。诚然,杜家是好心,怀着大抱负扶人济世。但,不是杜沅小人之心,她前世也是在混职场的,亏吃多了,看得多了,行事就多了几分谨慎。和杜辰权衡利弊,商议下,才定了这个方案实施。
却不想,八天下来,竟只收了18个学生。如此,杜辰也就歇了另聘先生的心思,原想着若是齐员,就得尽快寻合适的夫子了,如今多了秦老爷子做教席,已是意外之喜了
今日白氏上门哭闹,家里就李郑婆媳二人在,郑氏心里明白嫂子上门所求,却不搭话
又月份大了,不耐久坐,听得大嫂絮叨哭诉了半个时辰,就扶着腰起身又给添了茶,换了干净帕子,就倚着桌椅一旁站了
李氏惯常是不拿主意的,只摆出笑脸,温言和软地劝解大儿媳
白氏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地就更难受了
告辞而去
“三儿媳妇啊,你月份大了,要仔细着些。今日站了这些时辰,快回屋躺着吧!”李氏一把扶着郑氏一面交代
下午书塾课散了,杜沅姐弟也回来了,惯常先去瞧阿娘郑氏,
“阿娘,可是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不乖?怎么脸色不如昨日好了?”杜沅拉了郑氏的手,摸着是温热的
“不碍事,这孩子好动,直踢我呢!阿沅手拿过来,可感觉到了!”
“哎!哎!她踢我了!好神奇!衡哥儿,快快来!”
杜沅一把拉了杜衡的手隔着衣服,就贴在了郑氏肚皮上
“阿娘!他踢我了!可真有劲儿啊!阿娘疼不疼?小时候我和阿姊这般踢您吗?”杜衡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睫毛浓密眼神儿清澈地望着郑氏
“嗯,你们小时候也是这般,不疼,阿娘可高兴了!”郑氏一手抚着一个孩子,言语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