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谈到正事,李文诚的目光立马变得深邃起来,让穆广肃然起敬。穆广坐直了,说:“知道啊,这不是您在广播会上讲的吗?都讲了无数遍了。”
“知道了,还反着来?”
“我是江心洲人……”
“扯蛋!你是高河人。”李文诚厉声说。
穆广傻傻一笑:“那我还是无为人呢,还是安徽人呢,还是中国人呢。”
“别扯那么远。”李文诚板着脸,把烟嘴盒推到一边。“翅膀硬了,想飞?在无为、安徽、中国任意飞,我管不到你了,是不是?”
“我哪敢啊,我不是飞回江心洲吗?再说,我孙猴子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不还是在你如来佛的手掌心吗?”
“少跟我嬉皮笑脸。”李文诚说,“你在我高河境内,把个企业从这里挪到那里,你是有几个臭钱烧着,在那里挪着快活,是吗?”
“变电所的事……”
“变电所的事是老子考虑的事,轮到你操心吗?你他妈一个三百万元产值、一二十万税收的厂搁在龙庵,我能不考虑你的供电?”李文诚站起来,把早已泡好的茶递给穆广,穆广慌忙起身,双手捧住。
李文诚:“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穆广:“我想上新项目,但是,一时没有资金,只能卖厂里的股份。”
“什么项目?”
“电线电缆。”
“有没有可行性论证?”
“我问过国家计委的朱启瞻副司长,他的一句话就证明了一切。”
李文诚郑重地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穆广:“他说,七五计划、八五计划,我们国家将会集中精力发展工业。电线电缆是工业的神经和血管!”
“这个项目投资多大?”
“至少两百万。”
李文诚:“话题搁在这里,人先回去,听我的信。”说完,朝他点点头,“狗日的,神通广大,把老子没想到的都想到了。”
穆广故作委屈道:“这不都是在您这棵大树的树枝上开的花吗?”
两天后,李文诚来到龙庵,他说:“乡党委政府联席会议研究,决定支持你上新项目。”
穆广和顾相开仔细聆听着。
李文诚对顾相开说:“第一,现在的龙庵村互感器厂维持不变。穆广不要转让,也不要搬迁。当然如果能量力而行,扩大规模,建设新厂,起到一个示范作用,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对穆广说:“第二,乡里支持你上电线电缆项目。”
穆广:“互感器厂不变,你支持我,我也没钱啊。”
李文诚:“你他妈听我讲完再说好不好?我说支持你,能是空头支票吗?”
穆广傻傻一笑。
李文诚:“是不是啊?”
穆广:“是!”
李文诚:“对不对啊?”
穆广:“对!”
李文诚:“市场在那里,还能跑掉?”
穆广:“跑不掉。”
李文诚:“好事不在忙中起。性急吃不了热汤圆。”
顾相开笑说:“书记,是热豆腐。”
李文诚大声说:“废话,豆腐能随便吃吗?特别像他们这些暴发户,不管教严一点,什么人的豆腐都吃,那还不乱套了?”他是用这样玩笑的方式,敲打穆广。“今后,我们要培养一支成百上千的业务员队伍,每一个人后面都是一个家庭,对他们在外面的行为,也要管理,这也是乡村两干部的工作。”
顾相开先吃吃而笑,后频频点头。
“书归正传。”李文诚伸出三个手指,“我乡里给你三点支持:第一,你的企业挂名高河乡乡办企业,对外打乡里的牌子,你就是我乡里聘任的厂长。”
穆广:“那潘厂长呢?”
顾相开正色道:“唉,老潘不是在互感器厂不动吗?”
李文诚:“第二,你不是要两百万的贷款吗?乡里给你担保。不但给你担保,我给你贴息。”
穆广喜出望外:“我贷款,你付息?”
李文诚:“对啊!告诉你,一年的利息就是十万。”
穆广的脸上泛着光。
李文诚:“第三,厂址选在哪里,由你自己定。只要在我高河乡境内,任你选。”
穆广:“我要回江心洲!”
李文诚:“回江心洲也行,我们准备把龙庵跟江心洲连成一片。”
这样的结果,让江心洲老书记秦耕久兴奋不已。江心洲村立即在一片荒地上划拨土地二十亩。
在谷建邦的协助下,穆广日夜投入创办电线电缆厂的工程。他给这个厂取了个名字叫做高河飞虹电缆厂。
一天,穆广正在工地上,头上戴着藤编的安全帽,手上拿着图纸,正在跟施工人员商量着。
乡里送信员骑着自行车哐啷哐啷地来了,顺着拎瓦桶的妇女手指的方向,他把双手合成喇叭状,喊道:“穆厂长,高乡长请你去一趟。”
“去哪里?”
“去乡政府。现在。”
穆广收起图纸从脚手架上跳下来。走近他的时候,口里说“辛苦了”手上甩过一盒烟来,送信员,嬉嬉而笑,双手捧接。
穆广:“说什么事了吗?”
“听口风,怕是跟你这个厂有关呢。”
到了乡里,站在高希进办公室门口,里面光线很暗,眼睛还没适应,里面冲出一个人来,跟穆广迎头相撞,那人拍拍穆广的肩膀:“兄弟,领导在等你呢。”说完擦身而去,
穆广回过身来才看清是费绍光。正在说什么,高希进在后面拍他的肩膀:“进来吧!”
穆广进去坐定,看清高希进的脸。
高希进:“怎么样?进展还顺利吗?”
“还好。”
“需要我们解决什么问题吗?文诚书记让我分管企业,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我讲。”
“谢谢领导关心!目前没有困难。”
“听说你给企业取名字叫高河飞虹电线电缆厂?”
“嗯。”
“这个名字好哇!有气势,也有乡办企业的意思在里面。”
穆广笑了笑,神情茫然。
高希进:“既然是乡办企业,你就得把企业的资料报一份过来。”
穆广的身子警觉地晃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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