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梁越好像从来不在意,现在是专宠我,以后会是江荷。
要说他重情重义吧,他又不管其他女人的生死荣辱;要说他薄情寡义,他又偏偏对我跟江荷格外留情。
尤其是对江荷,他好像能做到永远为她破例。
我真嫉妒啊。
这些话我是绝对不能说的,所以我只能告诉艳婕妤:“皇上的性子你也知道,我不是没劝过他雨露均沾,可他从来不听。等以后吧,以后兴许会好一点……”
可能我说得足够真诚,艳婕妤不觉得我在敷衍她,只是叹了口气,说:“哪里还有以后呢?再过几年容颜不再,皇上还能听进谁的话来看一看我们。”
有的,我在心里回复了一句。
我敢保证,江荷说的话,梁越都会听。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这个做贵妃的也帮不上忙。只能宽放每个月的俸禄,平时好吃好喝养着她们,好让她们在这宫里的日子过得快活一些。
可惜饱暖思那啥,梁越是她们少女春梦里的那个少年。
但梦就是梦,不是人人都能如愿以偿。
我怅然若失,扭头想喝口茶,结果看见唐美人的脸上滚落过好大一颗眼泪。
我是女人但我也怕女人哭,一时间慌了手脚,问她说:“唐美人,你有什么烦心事也可以跟我说的,不要闷在心里,闷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唐美人抬起手帕擦擦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我,用最小的声音说出了最大胆的话。
“嫔妾就是在想……如果嫔妾没有进宫的话会是怎样?是不是不用日日夜夜受这孤寂之苦?会不会遇上一个真心喜欢、也喜欢嫔妾的人,过着寻常却热闹的日子。”
她话说得含糊,但我也明白。
意思不就是,她觉得喜欢梁越简直是浪费人生。
有时候有些女人就是想得很简单。她一点都不稀罕荣华富贵,她肯吃苦受累,只要枕边人爱她敬她。
如果没有爱,她也可以咬咬牙不成婚。
还好唐美人这些话是在我面前说的,我实在没想到,她顶着如此柔弱如小白兔的外表,能说出这等虎狼之词。
旁边的艳婕妤没什么觉悟,她听完这话,只大咧咧的说:“都已经进宫了,还想没进宫的日子干嘛?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会护着你!”
“想想也没什么,但绝不能去做……”
我其实觉得唐美人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但为了不让梁越戴上绿帽,我还是旁侧敲击了一句。
小姑娘幻想一下自己被爱,有什么错呢?
我这一年多,不也是一直幻想着梁越可能会爱上我、我有可能回阿爹身边,慢慢熬过来的。
时候不早,艳婕妤也准备带着唐美人回宫,这一天算是凑凑合合过去了。
我倒是也没留艳婕妤,就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等她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赶紧问她:“我怎么感觉你不对劲,你的良心终于找回来了吗?按照一贯作风,你知道我有孕应该会想弄死我才对。”
“我的确很想弄死你!”
艳婕妤总是被我三两句话气的炸毛,但这次很快收敛住了脾气,别扭的说:“你现在有孕,我不气你,万一你跟孩子有什么闪失皇上都会难过。等你生完孩子我再来找你麻烦,你到时候别求饶!”
懂了,她这就是在关心我。
但这是爱屋及乌的关心啊,我才不要。所以我也嘴硬的回她:“有种你就来,我又不怕你……”
说到这儿,我就说不下去了。
过几个月我就要出宫了,她根本揍不到我。
我心里知道,艳婕妤不是坏人,她只是很笨。所以我有时候才很担心,我出宫了以后,谁能跟我一样大度不去计较她的坏脾气,谁能偷偷给她们涨俸禄。
虽然在这宫里我暂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也没有尽过贵妃的责任。我是同情,不希望这群人在宫中的一生太过艰苦。
这么想,我一下很难过,想要叮嘱艳婕妤几句,她却已经走远了。
百花层层叠叠地开放,她明艳从花丛里走过,偶尔俯身跟唐美人说两句话。落日余晖里,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却永远走不出这宫墙。
四月十六,也是我假孕第四十天。
我在娇生惯养之下肥肉不负众望的成长,暂时没有人怀疑我。梁越也定下了接江荷入宫的日子,五月初七,恰好是她的生辰。
太后最近心思都在我这一胎上,没怎么管梁越。听说梁越还是决定立江荷为后的时候,她都没反对,只是顺手又挑了几个妙龄少女一同进宫。
日子过得平平无奇,只是今早我睁开眼的时候,竟然瞧见了梁越。
立后是件大事,尤其事关江荷。所以梁越这几天都很忙,压根没来后宫,我好像有十来天不见他了。
他睡在我平时睡的地铺上,听见我的声响,浓长的睫毛抖了抖,迷迷瞪瞪看了我一眼,随后莫名其妙地爬上了床。
我也刚醒,本来还迷糊着,瞧见他的动作瞬间清醒了。抱着被子骨碌一滚,有些紧张的问他:“梁越,你干什么?!”
梁越已然躺下,还皱着眉头来拽我的被子,哼哼唧唧的说:“睡觉啊……朕还没睡醒,地板实在太硬了,你让朕再休息一会儿……”
“睡个屁,你今天不上朝?”
“上个屁,最近好累,装病请假了!”
我对梁越很无语,但是他确实满脸写着疲惫。
出于善心,我还是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了被子,之后就打算自己去吃早膳。可我还没下床呢,就听见梁越哑着声音跟我讲话。
“你要是困,就跟朕一块睡会儿吧。不用着急出去,朕跟他们说你在侍疾,别露馅了。”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激动地说:“你让一个有孕的人侍疾,就不怕假孕的事情露馅!”
“放心,朕说朕只是操劳过度,没什么大病,有你陪着休养一阵子就好。”讲着讲着,梁越就掀开里边被子的一角,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继续说,“来吧爱妃,再陪朕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