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张大娘子请自便。”韩缇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

话说到这份上，江曼芸也不好继续待在这里，便起身准备告辞。

今天来万春堂的目的也达到了，韩缇也是意气用事嘴上不饶人的，看起来没有什么心计。

“那我就不多叨扰了，这就回去。夫人好生歇着，改日我再来拜访。”她朝着韩缇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韩缇这才坐起来，吐出一口气，说：“终于走了。”采云和采茶也是放松下来，把桌子收拾干净，给韩缇端上来沏好的茶。

再说听雪堂那边。

李姨娘宋熙瑶娘俩起了个大早，自从韩缇摔伤之后，女儿们都不去请安，所以娘俩每天早上都在一起吃饭聊天，倒是比以前清闲许多。

吃过饭，李姨娘拿着香炉，用小铲子刮着香炉里的灰，宋熙瑶坐在旁边吃石榴。

“听你父亲说，要准备抬进来一房小妾了。”李姨娘一边小心将香灰倒在油纸上，一边说道。

宋熙瑶愣了一下，将石榴籽吐出来：“小妾？真的吗？父亲可有说过是哪家的小姐？”

“似乎是几年前去江州碰见的，据说长得和先夫人很像。”李姨娘淡淡的说。

“比姨妈还像吗？”宋熙瑶放下手里的石榴，有些着急。

“是啊。”李姨娘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窗外阳光照进来，“老爷说，几乎一模一样。不止是容貌，还有性格，爱好，都是十分相像的。”

一旁的柳嬷嬷插话道：“老爷年纪也大了，这些年夫人又和老爷不大对付，想来是十分想念先夫人的。”

宋熙瑶很清楚，韩缇嫁进来之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去过万春堂，甚至连节令时候都不怎么过问。这些天相处下来，她感觉到韩缇性格很好，虽然和父亲关系不好，但是对他们小辈挺好的。

“娘亲，夫人其实是很好的人，只不过父亲不知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和父亲关系不好。”

说起韩缇，李姨娘和柳嬷嬷都叹气。李姨娘摸摸女儿的头，目光里含着说不明的情绪。“都是可怜人，她也不容易。”

宋熙瑶听得似懂非懂，可怜吗？韩缇每天都看着开心又有活力，不像是母亲口中可怜的样子。

李姨娘便不再说话，细心擦拭着香炉。柳嬷嬷把香灰收拾起来，然后给两个主子到了热茶。宋熙瑶吃了几口石榴，觉得无趣，便收拾了东西开始看账本。

柳嬷嬷笑着对李姨娘说：“夫人这倒是有心了，让小姐们试着管家。小姐这几日学到了很多东西，将来也是大有裨益的。”

李姨娘看了宋熙瑶一眼：“是啊。瞧夫人的意思，是要嫁到人家家里去当主母吧。做姨娘的，也不用学习这些。”

庶女的婚事是最让亲生母亲操心的事情了。对于大多数主母来说，嫁自己的亲女儿都要考虑家族和利益，遑论庶女。

好多庶女的婚姻都是为了利益或者主母草草找了人家嫁出去了事。

李姨娘是家里的长女，虽是姨娘生的，自己也做妾，她的命运算是很好的，嫁给宋清恒之后，过得比大多数人都好。宋清恒是个比较通透的人，待人都很不错，也不会厚此薄彼，各位姨娘都是一样的待遇。

宋熙瑶年纪还小，自然是不怎么考虑这些事情的。虽然经常听母亲说庶女难过，婚事少不得要被主母拿来做文章的，但是韩缇之前提点过她，她就无所畏惧，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万春堂这边也得到了消息，当时韩缇在和采茶商量学堂的事，采云急急走进来，气喘吁吁的说：“夫人，不好了！”

韩缇让她缓缓再说，采云拿起茶盏倒了一杯水，仰头喝完，这才继续说：“我方才路过听雪堂，正碰见听兰，她跟我说老爷要再娶一房小妾。”

两人听完皆是一惊，韩缇把册子放在桌子上，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这几日了，听说是前些年在江州认识的，准备好些日子了。”

“人已经在京城吗？”

“是，去年除夕就在京。听兰说那位长相和品性都是极像先夫人的。”

采茶看看韩缇，担忧地说：“这样一来，我们的日子不就更不好过了。”

“这个倒是次要的。”韩缇摆摆手，宋清恒在自己儿子准备亲事的时候娶小妾，不知道打的是什么心思。府上这几天都在为宋嘉行和梁若卿的亲事忙碌着，梁府把生辰八字的信息送来之后，两家都找了先生看过，吉日最近的就在八月二十。

韩缇肯定是希望日子越早越好。按照当今的局势，宋清恒不久就要被贬，梁若卿再不嫁，就要过段时间跋山涉水来结婚了。

这里交通没有现代那么便利，况且那么远结婚都是问题，走水路的话梁若卿的安全问题也是需要担心的。就是不知道宋清恒能不能坚持到中秋，看来得花点心思打听一下了。

消息片刻间就传遍了全府，几家欢喜几家愁。韩缇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不过这府里又多了一个要打交道的人罢了。周姨娘带着年幼的宋嘉修，宋熙琼年岁也不是很大，此刻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只希望孩子们平安长大就好。

李姨娘倒是感时伤秋了一阵子，宋清恒终究还是放不下江梨芸。但是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宋熙瑶没有几年就及笈了，她要多为宋熙瑶打算。

齐姨娘和宋嘉言在一起谈诗，她对诗歌很有兴趣，总是和两个孩子谈论。侍女进来说这事时，齐姨娘神色淡淡，没说什么。宋嘉言倒是大为震惊，看看齐姨娘似乎并不意外，便说：“姨娘莫非很早就知道了？”

“去年你父亲就同我说过这事。”齐姨娘看着手里的书册，面色平静。

当初宋清恒说起的时候，蔓延都是笑意，仿佛那女子就是江梨芸复生一般。她也不是没有伤心过，江梨芸去之后，宋清恒常来飞云楼，她以为自己可以代替江梨芸，没想到最后还是江梨芸赢了。

江梨芸虽然去的早，可是正因为她去的早，她才成为宋清恒心里那个永远不能忘却，让他意难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