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轩然的消息。若能从刺客口中得出幕后黑手的消息,也就好办了。”
她说着,向来温温柔柔的声音却泛着冷意。
“若是为求财求物,给他便是。若是求命,我司徒宜,当朝的清河郡主,便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他付出代价!”
清河郡主和裴俭是年少夫妻,相伴多年早已将对方视作心中最珍贵之人。
裴无衣和裴静姝两人也连忙道,“家家说的是。”
此时,裴府外面。
已是黑夜沉沉,胧月高悬的时候。各家都府们紧闭,人不出户。
几道黑影落在裴家大门外。为首蒙着黑纱面巾的男子向身后几人打了个手势,然后率先翻墙进入裴府。
这几人武艺高强,轻功极好。他们灵活地避开裴府巡逻的府兵,显然是早有准备。
为首的黑衣人小心地观察了四周片刻,然后又目的性极强地直奔裴俭书房而去。
途中经过一个游廊,廊下有两个巡逻的侍卫在闲话交谈。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没想到啊,这平日里看起来性子爽朗温和的郎君,也会下此狠手。”
另外一人也接口说:“不错。我方才去地牢里给郎君送加了盐和辣椒的水,都给那贼人用上了。你不知那贼人被打得有多惨呐,浑身是血!”
“这叫活该!谁让他害了郎主呢。我若是郎君啊,只怕这些也是不够的!”
那几个黑衣人隐藏在暗处的墙根,身后有人对为首的黑衣人问道:“明叔,可要属下……”然后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了。”那被称作明叔的人制止了下属的动作。他沉着眸子,满是阴狠之色。
道:“不要去打草惊蛇!别忘了主子交代我们的事!”
声音沙哑粗粝,犹如沙子磨过的石头,难听至极。
“是!属下僭越了!”
下属立即回身退下。
他们刚准备动身,只见远处突然灯火明朗起来,一行人提着灯笼正往这边走。
“小心隐藏!”为首之人低声道。
他们全部隐藏在暗处,又有墙根处的花树掩映,若不去细查那便是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发现的。
近了,那是一队穿着盔甲腰间佩着刀剑的府兵。
为首的一个人着绛色衫,面容英俊而沉毅,他便是许久不见的统领陈云。
他身后,拖着的是一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看不清面容的人。
那人被随意拖着,如同一条死狗,拖过的路蜿蜒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走快些!”陈云沉声道,“将他随意扔去府外,主子说了,别脏了府内。”
“诺!”拖着刺客的武士点头道。
“统领。”
“统领。”
那两个随意闲谈的府兵见陈云过来了,连忙向他行礼。
“嗯。”青年随意扫了两人几眼,冷声道,“好好巡逻,莫要擅离职守。”
“是,是。”那两人连声道。
待到陈云一行人走远了,那两个府兵也不再闲谈继续巡逻了。
眼前渐渐恢复黑暗和安静,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坐不住了。
“明叔!他是十一!”说话的是其中的一个黑衣人,他咬着牙说,“我不会认错的,他手腕上的胎记就是十一!”
这人的意思是,方才那个被随意拖着不知生死的人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我知道。”明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人都死了,怎么救?”
“难道就连收尸都不成么?”黑衣人语带痛色。
他好歹也是和他一起吃饭睡觉的兄弟,如今就这么没了,连为他收尸都不能做,他实在是愧对他啊。
“聒噪!”明叔不耐烦地低声训斥了一声,“只是一个下人罢了,死了就死了。若是因你一人坏了主子的大事,我拿你是问!”
这话说得冷酷又无情,直教人心底一凉。
那黑衣人这才住了嘴,红着眼眸没说话。
“走罢,去书房。”明叔吩咐道。
几人又掩着夜色在屋檐小路上潜行。
确认了裴家此刻大部分的人员要么在为裴俭中毒之事奔波,要么就是在审问刺客中。明叔才放下心来。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从藏身之处的墙根旁出来后,有人亦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裴府的水云居里。
室内俱是清雅的陈设,白色的纱帘被窗外袭来的微风吹得微微晃动飘扬,香炉里正点着袅袅的沉香。
案边相对而坐着两位郎君。
一人着青衣,一人着白衣。
着青衣的郎君瞧着年长些,眉目清俊秀雅,萧萧肃肃如岩下松。正是那在游廊里闲话的两个侍卫口中的郎君裴澄。
另一人白衣广袖,眉目温润高华,生得积石如玉,清雅至极。只是坐着,气度便如玉山上行,无端光映了满室。
赫然正是那许久不见的谢家七郎。
白及在外面禀报,“主子。”
“进。”谢岑正与裴澄对弈,如玉的指尖捻着一枚黑子。黑白相衬,好看极了。
白及动作极轻地进来了,然后附耳在谢岑身旁说了些什么。只见谢岑眉目不动,然后让他下去了。
“来了?”裴澄笑容微微蕴着寒意。
“嗯。”谢岑微微一笑,只听他道:“裴兄也该走了。算算时间,怕是他们快到了罢。”
“只是可惜了这盘未下完的棋。”
“七郎此言差矣。”
裴澄起身,在棋盘上落下他下的最后一枚棋子。“虽是未完之棋局,可早已能分出胜负来。七郎棋艺高明,轩然佩服。”
谢岑颔首,“裴兄承让了。”
“裴某就先去抓贼了,他日若有空,再让我家那擅长棋艺的小妹陪郎君下上一盘。说不定,也能赢上七郎一盘。告辞了。”
裴澄笑得爽朗,如同清风徐来。说完便领着府兵往裴俭书房的方向赶去了。
水云居一下子就恢复了安静。
谢岑垂首,用指腹摩挲着质地温润的棋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暗了神色。
松韵堂里,裴无衣和裴静姝两人都默默地陪着清河郡主守着裴俭。
裴无衣却在思索。
前世并没有她阿耶遇刺中毒之事啊,这个时候只有那个不知记载了什么东西的账本被偷。
真是奇了怪了,想到上回露华园的刺杀之事,幕后之人怕是为了那个账本所行的警告罢?莫不是这回阿耶中毒,也是一个警告?
不对!还是……账本!
若她阿耶死了,有什么好处她不知道。但她能肯定的是,如今府中定然会因阿耶中毒之事守卫空虚,那么书房就有可能被人趁乱去偷账本!
思及,裴无衣目光一凝。
她突然站起来,在裴静姝疑惑的目光下对清河郡主说:“家家,府中现在守卫如何?”
裴无衣之前有提醒过裴俭守卫之事的,也不知道他放在心上没有。
“怎么了降降?”清河郡主不解道。
“无事。”裴无衣淡淡笑了笑,“家家,这么坐着我也安心不了,我去陈大夫那里了,帮忙翻阅医经药简。”
算了,或许是她多想了。她见清河郡主神情疲惫,就不想再让这些事让她烦心了。
裴无衣想着,她还是自己去瞧瞧罢。
“你有心了。”清河郡主没多想,挥挥手就让她去了,“你去罢。”
“欸……妹……”裴静姝话才开头裴无衣就匆匆拉着阿蔓阿萝两人走了。
她也就默默住了嘴,继续同清河郡主一起守着裴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