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清河郡主一惊,险些有些踉跄。她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怎么回事?”
“郡主,奴婢也不知晓啊。”回雪声音含忧,“郎君带着郎主往松韵堂而去了,郡主还是先去看看吧。”
于是清河郡主也顾不得其他的了,连忙让下人去请府医陈大夫去松韵堂看伤。又吩咐下人将库房里的珍贵药材准备好,再唤来两位女郎来松韵堂。
一时间府中灯火通明,忙碌了起来。
芳华园。
待僮仆禀报了这个消息,裴无衣声音陡然拔高。
“你说阿耶我出事了?”
“是的女郎。郡主让女郎赶快去郎主的松韵堂,她已经先去了。”
那下人不敢隐瞒,恭恭敬敬地说道。
“好,你下去罢。”
裴无衣连忙从软塌上起来,步履匆匆就要往外面走。
“欸女郎。”阿萝急忙唤住她,提醒道,“灯还没拿。”
“哦哦。”
裴无衣拿了灯,就带着阿蔓阿萝两个人往松韵堂赶去了。
那边的芳菲园也是。
裴静姝正坐在塌上闲暇绣着绣品,一听到婢女的相报就蹭的一下从塌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婢女额角汗涔涔的,有些压力。她恭敬地又重复了一遍,“郎君受伤了,昏迷不醒,已经回了松韵堂了。郡主让女郎您快过去一趟。”
看来她是没听错了。
裴静姝摆手让她下去了,也匆匆忙忙往松韵堂赶,身后跟着两个气喘吁吁的婢女。
到了松韵堂的外面,就见着了奴婢僮仆们的出出进进,虽忙碌却不慌乱。
裴无衣和裴静姝的院子都挨着,于是都在松韵堂的外面碰了面。
裴静姝起先开口,“妹妹,我们一同进去罢。”
“嗯。”
几个婢女也互相打了个照面。
进了松韵堂内,只见隔着朦朦胧胧的帷幕,清河郡主湘妃色的衣裙如笼云烟。
“家家。”裴无衣轻声唤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裴静姝也道,“先前出门时还是好好的,怎么……回家就成如此模样了?”
床榻上躺着昏迷不醒的裴俭。
他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唇色却是泛着淡淡的乌青。
这……分明是中毒了的迹象!
随行前来的几人皆是心下一惊。
于是裴无衣先开口问了,“家家,这……阿耶是如何中了毒的?”
裴静姝也道,“怎么大夫还没来?”
“我也不太清楚,是……”清河郡主面露疲色,她刚准备说什么,只见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来了来了!”
是府医陈大夫的声音。
陈大夫手中提着药箱就往这里跑。他瞧着已是两鬓双白的年纪,却依旧精神爽朗得很。
“两位女郎且先让一让,让老夫来为都州看伤诊脉。”他一口气说完,悄悄喘了口气,又说,“郡主也请挪挪。”
叫她们往后退避了几尺,陈大夫才着手诊治。眼见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收了手,然后对清河郡主拱手道。
“郡主,都州伤在腹部。若只是刀伤,现下止血用药也就罢了,可偏生刀刃上抹了毒。毒随血液进入人身,随着时间的流逝,有毒的血液流转至全身。最终,毒入肺腑,药石难医。”
此话一出,室内静默得可怖。
清河郡主身形一晃,婢女流风眼疾手快地扶稳了她。清河郡主又连忙追问:“陈大夫可知是什么毒啊?”
“此毒名为天水醉。中毒者表面陷入昏迷,实际上不完全丧失了意识,只是四肢僵硬不能动。直到一周后毒素游走全身侵蚀肺腑,再无救药。”
陈大夫面色沉痛,“而此毒的解药方子却早已消失在世间。”
醉后不知天在水,裴俭如今躺在塌上不知今夕何夕,便是如此了。
“老夫已经用金针封住了都州的几处要穴,又用丹护住了其心脉。这毒老夫束手无策,剩下的,就只怕要找到解药了。”
话中的意思大家都能听懂。
清河郡主只觉得眼前发晕,又问:“郎主所中的毒真的就非解药不可么?”
“是,也不是。”陈大夫面露惭色,他说,“郡主,是老夫无能啊!”
说完,他便跪下朝清河郡主深深相拜。
裴无衣在一旁瞧着一直未曾出声。见状,她上前将陈大夫扶起来,说。“陈大夫快快请起罢。”
“此毒阴损难解,我亦知晓大夫医术高明。可就是再高明的大夫也有不能解的难题,大夫也不是大罗金仙有起死回生之能。因此此事也不能怪罪于您。”
她顿了顿,轻声道:“总会有法子的!不若陈大夫您先回去翻阅药方医简,是毒总该是有相生相克的解药的,兴许能找到呢。”
这时候裴静姝也道,“妹妹说得不错,古人总说天无绝人之路,总归是能寻得一线生机的。”
她又看向清河郡主,“不是么,家家?”
清河郡主面上勉强地笑了笑,对陈大夫颔首。“那便有劳陈大夫了。”
陈大夫连连拱手,“不敢不敢。”
“那用这金针封住穴位又能管得了几时呢?”裴无衣又问道,
“回女郎的话,保个七天没问题。”陈大夫拿上自己的药箱,一把年纪的人因来回奔波而累得气喘吁吁。
他叹道,“若是有灵山雪莲就好了……”
灵山雪莲,长于环境极其恶劣的雪原之巅,人工难以采摘。花期一百年,花落植株沉睡也是一百年。花为碗口大小,花色洁白如雪,香气清馨益远。
一朵灵山雪莲入药,虽没有起死回生之效,却有解世间百毒之用。
而陈大夫方才所说的是也不是的意思,便说的是除了天水醉的解药外还有灵山雪莲可为其解毒。
可是灵山雪莲千金难求,除了多年前现世时有一株被当时的平西王如今的录尚书事太傅重金求购买下,然后用给了自家王妃,便再无消息了。
因此,这条法子便等同于没有。
裴无衣也心知这一点,她回想着前世的记忆,却发现有关于灵山雪莲的消息她根本就没有。
“阿萝,你替我送陈大夫回去罢。”裴无衣出声说道。
“诺,女郎。”阿萝立即应声。
待陈大夫走远了,一时都沉默着。
“女郎。”裴静姝的婢女明月轻轻唤了她一声,她又轻轻拍了拍明月的手臂,低声道,“放心,定会无事的。”
然而裴静姝有心想放松氛围,她像陡然想起什么似的,问:
“对了家家,不是说阿耶是同兄长一起出门的么?怎么不见兄长?他不会也出什么事了吧?”
说到最后,语气已然染上了几分焦虑。
“轩然他无碍。”清河郡主唤着裴澄的字,神色有些疲惫。
“他抓到了刺杀你阿耶的刺客,留了两个活口。现在怕是在府中地牢里审问罢。”
清河郡主被流风扶着坐下,婢女回雪为她递上一盏茶。她喝了几口,歇息了一会儿。
方才焦急时让她有些乱了阵脚,如今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已经恢复了镇静。她就安静地坐在裴俭床榻的下首,秀美妍丽的面容陡然消散了几分柔弱,反而坚定起来。
“如今只能等!”
裴无衣和裴静姝两人齐齐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