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前方有一处村庄,今夜可要前去借宿?”
阿蔓扶了一把下车的裴无衣,遥遥看着远方的村落说。
“嗯,待会儿让府卫前去问问,是否能借宿一晚。吩咐下去,不管能不能,都让大家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扎营露宿,免得扰了百姓的生活。”
“诺。婢子这就去。”阿萝立马答道。旋即裴无衣回了车架里看书,车架又继续往炊烟袅袅的村落而行。
到了村口,侍卫前去交涉,没过多久就面色不虞地回来了。阿蔓前去询问,说了片刻恰巧裴无衣就从车架里下来了。
“怎么了?”
“回女郎的话,只怕是……今晚借宿不了了。”阿蔓轻声回道。
“可是银两给的不多?”裴无衣又问。
“不是。村长拒了,说是有贵人先我们一步前来借宿了。家中多余的空房只有两间,都满了。”
正说着,裴无衣突然看向了阿蔓身后。
此处正是村口,村口不远处种着棵茂盛的树。几个孩童聚在树下,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瞄。
见状,裴无衣轻轻笑了起来。她向孩童们招手,“来,这边来。”
孩童们离得裴无衣其实并不远。裴无衣见着这些眼神纯稚,面上俱是天真懵懂的孩子,心底就一软。
她浅浅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是温软的笑意。不常笑的她笑起来仿若破云销霁,晴空一片朗朗。
几个孩童看呆了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她。
“到姊姊身边来啊。”见状裴无衣又唤了他们几句,声音轻柔。
裴无衣几次的喊,他们在原地互相嘀咕了一会儿,然后推出一个年纪稍长的少年,扭捏半晌才过来。
“神仙姊姊。”少年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一开口的叫唤就让裴无衣失笑。
阿蔓阿萝两人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阿萝有心逗他,便问:“你怎么知晓我家女郎是神仙姊姊啊?”
“这位姊姊好看。好看得……就跟天上的仙女儿一样。”少年杜平安脸色涨红,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
见裴无衣又笑了,他呐呐道,“若是这般笑起来,也就更像了。”
“好你个小孩,嘴甜得很。”阿蔓瞧了瞧自家女郎,见裴无衣一身光华飘飘欲仙,也忍不住笑了。
阿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真会说话,神仙姊姊她高兴了,可是有奖励的。”
杜平安有心想反驳她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奖励这些都是哄小孩子的。但在裴无衣面前,却红着脸不敢说话。
“好了好了。”裴无衣制止了阿萝的动作,唇边笑意更加温软了。她对阿蔓吩咐说,“我那车架里不是还有些果脯糕点么?拿出来给他们尝尝罢。”
阿蔓捧了些果脯糕点出来,阿萝格外地喜欢小孩子,于是就替她接过来了。
这些糕点果脯们被油纸包着,递到杜平安眼前。阿萝笑着说:“来,这是神仙姊姊奖励给你的,快尝尝罢。”
她长了一张圆圆的脸,笑起来虽不如裴无衣好看,却亲和力十足。
杜平安犹豫了半天,还是试探地拿了一块糕点,正是卫燕飞爱吃的芙蓉糕。芙蓉糕入口,软糯的甜味盈满了唇齿。
杜平安眼睛一亮,这些糕点是寻常人家吃不起的,今日初初吃到,他不禁又吃了一块。
“让他们也过来尝尝吧。”裴无衣轻声说,又招呼那几个孩童过来。
于是他也不再犹豫,喊了几个孩童就过来了。孩子们围在一起,阿萝一一把手上的糕点果脯什么的都分给了他们。
“平安,怎么不吃了啊?可是不喜欢?”裴无衣又见杜平安将剩下的几块芙蓉糕都收起来了,只是看着其他的孩子们吃,于是出声问他。
“姊姊的糕点很好吃。”杜平安闻言有些紧张,他连忙解释。
他本意想去拉裴无衣的衣角,但见了对方光华锦绣的衣着容颜,于是默默地收回了手。
“我不是不喜欢,只……只是这些糕点要留着妹妹尝尝。”
“妹妹?”
“嗯嗯。我妹妹如意,她病了好些时日了,现在还躺在床上没能起来。”
“没事的。”见状裴无衣主动去拍了拍少年的肩头,杜平安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可请过大夫了?”
杜平安的脸又红了,呐呐道:“请了乡里的赤脚大夫看过了,一直在吃药,可还是不见好。”
裴无衣暗自思忖了半晌,然后对阿蔓耳语了几句。她目光柔和地看着杜平安,“姊姊身边的这位姊姊会些药理,不若让这位姊姊同你去你家看看你妹妹,如何?”
裴无衣自小身子不大好,因此阿蔓是会些药理的。大的疑难杂症她不能治,普通的风寒感冒,有些头疼脑热啊什么的是没问题的。
“谢谢姊姊,姊姊真是个神仙姊姊!”杜平安猛得点头,眉开眼笑高兴极了。
语罢,又暗自咕哝道:“若不是那位贵人先来,就让神仙姊姊住我家里就好了……”
侍卫借宿的人家是这里的村长。村长是一村之长,比同村的村民要富裕些。因此这住宿条件自然是比其他人家要好些。
只是不知道,原来这杜平安就是那村长家的孩子。
裴无衣听见了,她没说什么,让阿蔓提着药箱同杜平安一起去他家了。
车架就在村口停着,准备就地在此宿上一夜。
杜平安的妹妹杜如意的屋子在南面。
他带着阿蔓过来的时候恰巧就碰上了村长夫妇两人。交涉了一番后便见着夫妇两人毕恭毕敬地迎着阿蔓进去了。
白及不在,空青也是认得裴无衣的。
毕竟那日沧澜楼的对弈,她在自家郎君手下过招。他也是平生第一次见一位女郎只在郎君手下输了一子,因而印象深刻。
现在在这里看见了裴无衣的婢女阿蔓,于是他立马就回北屋禀告谢岑。
“如此看来,她们的目的与我们一道,也是要去福安郡了。”这条路是直通福安郡最近的一条路,可以推出裴无衣与他们的目的地相同。
先前白及在城内探查,发现裴无衣一行人只是单纯地来替裴俭探路的,于是谢岑也就撤回了监视那些府卫的下属。
只是竟没想到,路上会再次遇上她们。
“算算时间,只怕裴都州也应该到了定安郡罢。”谢岑沉吟片刻,吩咐道:“传信给商陆,让他助裴使君一把,派些暗卫伪装成刺客假意刺杀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