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裴无衣轻呼一声,一切在没预料到的瞬间就发生了。
她的纤腰被谢岑一只手揽住,春衫本就轻薄,腰间灼热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烫得裴无衣心尖发烫。
后背也撞入他怀中,同之前的无数次闻到的气味一样,清雅馥郁的墨兰香又铺天盖地向她涌来。
她下意识地偏头,朱唇便擦着谢岑的脸而过。一路柔软的触感,裴无衣茫然地睁大眼睛。
而谢岑呢,右手将裴无衣揽住,防止她摔倒。左手则撑着一把伞,脊背挺直纹丝不动地将裴无衣牢牢护在怀中。
待阿蔓同阿萝闻声回头时,便瞧见了这一幕。二人俱是怔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
谢岑身后的白及亦是如此。他见谢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形下突然就上前扶住了裴无衣,他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懵住了的。
从他的角度看,是看不见裴无衣偏头亲上谢岑的脸的,于是他也紧紧只是懵住了,而并非阿蔓阿萝两人神色的呆傻。
好半天才回神的裴无衣,在察觉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眼下又处于何种尴尬境地的时候仓皇别过头,推拒着谢岑。
“你别动,若是动作过大怕是要摔了。”
怔愣也只是在一瞬间,而后谢岑立马回神,微微使力定住裴无衣说。“女郎站稳了。”
待裴无衣站稳后,他便慢慢松了揽在裴无衣腰间的手。
仿若终止了静默,时间的长河又缓缓流动起来。一瞬间万物都活跃了,听着耳畔微风拂过树梢,林间活泼的鸟叫声,裴无衣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女郎……”
“女郎您没事罢?”
阿蔓同阿萝都默契地去问裴无衣。阿萝匆匆走近,一把扶住了裴无衣。
“都说了婢子扶着您,这下可好了,您差点就摔了。”
说完,而后不动声色地去瞧谢岑。
只见裴无衣背对着的白衣郎君撑着伞,眉目雅致从容。觉察到了阿萝的视线,他微微一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便含着三月的春风,温温润润的。
竟是半分不自在都不曾有。
“……”
在她们没注意的时候,谢岑垂眸,眸光有过片刻的幽深。
阿萝反看自家女郎,虽然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可她无意识抿唇的动作也昭示着她此刻的心情并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咱们走罢,婢子来扶着您。”阿萝心下蓦然生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来,她手挽上裴无衣的手臂,“您步子慢些。”
“阿萝……”阿蔓不轻不重地唤了她一声,而后语气轻柔地对裴无衣说:“山上路滑,女郎需谨慎些。”
“嗯。”裴无衣声音清淡,又抿了抿唇。
白马寺掩映在绿荫红花之中,整体建筑富于佛教的庄严肃穆之美。此时,在佛寺正殿内,对着身披千佛袈裟的释迦立像,有道人在打坐诵经。
门外匆匆进来一小沙弥,然而他的步子却是极轻的,唯恐打扰了佛像前诵经的道人。
即便是这样,内力高深的道人还是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他施然开口:“慧静。”
那名唤慧静的小沙弥生得一张圆润可爱的脸,面上却是不符合年纪的老成庄重。
他向道人行了个佛礼,这才道:“师叔,山下来人了。”
那道人转过身来,只见他面如璧玉,眉心靡靡而开灼灼红莲,正是那解忧道人。
“好。”解忧道人微微颔首,神情温柔悲悯。“若是他们上来了,就带他们去明镜阁罢。”
明镜阁是解忧道人自己平日里的生活起居之地。他乃当世有名的僧人,自然超脱独外,在这白马寺中拥有独自的住所。
慧静应得很快,他恭肃地答:“是,师叔。”
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程,四周的景物也愈发地幽静了。而周围所栽的树木也变为了萧萧肃肃的青竹。
终于走上最后一个石阶,入眼便是平坦的竹间小道。
“女郎您抬脚。”阿萝轻声提醒,“我们已经走完了青石阶路,现下怕是只有平坦的小道了。”
走入竹间小道,微风轻轻吹过,拂动竹叶簌簌作响。在这边,远远地便可以看到佛寺中佛塔高达几十米的建筑。
塔刹上有相轮三十重,周围垂金铃,再上为金宝瓶。宝瓶下有铁索四道,引向塔之四角,索上也悬挂金铃。眼下金铃和风吹动,十余里外都可听见。
听着金铃轻悦摇动的声音,仿佛是在风中细语低喃。
再走了没过多时,路上便能见到正在洒扫的僧人了。
见了他们,这些僧人视若无睹,只是专心而静默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走过一个转角,于是眼前开阔起来。只见佛寺建筑庄重而威严。佛寺平面呈矩形,四面开门,南门三层,高达二十丈。东西门形式与南门极近,但高只二层。
寺内中间有方十四丈的台基,上建九层木塔。塔面阔九间,各开三门六窗,门皆朱漆金钉,塔各层四角悬铃。
塔北建有大佛殿,形式似王宫正殿。总体布局采取塔为中心,四周由堂、阁围成方形庭院。
“几位施主留步。”
听着声音稚嫩得很,尾音清清脆脆的,是个孩提的声音。众人再向他看去,只见是个圆脸秀气的小沙弥。
阿萝向来对这些懵懂纯稚的孩提没有什么抵抗力。尤其是面前这个,明明生了张圆润可爱的脸,行事做派却故作老成,愈发显得可爱了。
“小道人,为何要我们留步呐?”
阿萝笑眯眯地开口,“我们是特意前来拜访解忧道人的,怎么……难道此处不能进么?”
阿蔓也笑着接口:“是啊,总得有个理由罢。”
“唔……”慧静睁大圆圆的眼,他的右手别在身后,左手挠了挠自己光滑的脑门。“师叔说的,师叔让诸位施主去明镜堂侯着他。”
正说着,他的眼睛一亮,明显瞧见了阿蔓阿萝身后的裴无衣和谢岑两人。
慧静故作冷淡老成地说:“二位施主,请随小僧这边来罢。”
话是对着她们说的,可眼睛看向的却是谢岑和裴无衣。他年纪虽小,却也不傻。看着周围人各自的气度,明显他们二人才是主事人。
当然,不止如此,还有另外一个缘故。
而这个缘故,从他面上神情隐隐含着的喜爱和赞赏中众人便都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