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林子里并不静谧,早起的鸟雀在树上叽叽喳喳的,见来了人又受了惊呼呼啦啦的飞走到另一棵树上叽叽喳喳,锦靴踩进雪里是细微的咔嚓声,
一切的声音环绕在耳畔,唯一没有听到的竟是阮宝设想中有些聒噪的少年音,
从这个角度看到的他格外的干净秀气,绯红的薄唇微微抿着,鼻间呼出的白气将他的眉眼笼上了一层水墨般的意境,小小年纪一张侧脸便足够倾倒众生,
坊间有传言说谢临的样貌是锦京中的头一份,但这个评价不是给现在的谢临的,
这份评价属于宏光元年从北疆归来的谢临,
宏光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年号,在这一年的锦京中出现了两个风姿卓越的青年才俊,有人说他们是景朝双秀,一文一武前途不可估量,
一位是蟾宫折桂的顾林秀,另一位是风头无两的谢临,
其中不同的是,顾林秀是宏光元年的状元郎,
而谢临,
景和二十二年,常安侯幼子北疆退敌,追击至也矢王庭,大扬景朝之国威,和帝龙心大悦,改元宏光。
宏光元年谢临从北疆归来,白驹银甲,少年时的浮躁在他身上寻不到半点踪迹,举手投足间皆是沉稳清贵,惊艳了整个锦京。
眼前的谢临不是那时的谢临,分明是同样的眉目,却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稚气,
可是你不能说他现在是不美的,还未长成的少年脸上是蓬勃的朝气,就像是此时清晨升起的太阳。
两个不同的谢临之间隔了四年的时光,一个沉稳一个稚嫩,一个义字当头,一个叛国投敌。
阮宝很想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发生这样的转变,翻天覆地。
怀里的人已经直勾勾的看了他好一会了,这样炽热的目光看的谢临想忽略都难,
转身之时不小心撞上了树干,干枯的叶子簌簌而下淋了谢临一身,条件反射的闪躲之后他一回头竟然发现阮宝还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这份目光晦涩莫名,极为复杂,谢临叫她看的发毛,想起她爱慕自己更加觉得浑身不自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阮宝,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今天能救你只是顺手,你可千万别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绝不是...”
“绝不是喜欢我对吧?”
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阮宝回过神马上就明白过来他是又想歪了,不禁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你不是什么好人,你今天救我是顺手,我不会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绝不是喜欢我,这么说你满意了没?”
连珠炮一样把他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个一字不差,阮宝看见谢临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沉了下来,难看得紧。
顶嘴生气,顺着他说也要生气,这人可真是难伺候。
阮宝在心里吐槽了几句,嘴上闭的紧紧,也不再去说什么话去惹他了。
深冬里皑皑白雪的林地上,一少年紧紧抱着身量娇小的女孩行走其间,分明是极端亲密的姿势,两人的眉目间却都是疏离。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怎么想怎么难受,阮宝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刚才说过的话,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说好的水火不相容,刚也算又闹了个矛盾,现在还叫人抱着走这是闹哪样?
悄悄动弹了一下受伤的脚腕子顿时疼的咧了咧嘴,只得作罢,好在官道近在眼前,再尴尬也不用尴尬到哪去。
几息之间宽敞平整的官道就已经到了,谢临刚把阮宝放下,却突然见她神色怪异的看向道路的一方。
谢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看见一几人护送的轻装车队向他们这个方向驶来。
“你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化成灰她都会认识。
......光说认识有什么用,倒说一下是可信还是不可信啊?这眼神叫谢临来说有些渗得慌,看她生根似的脚想来也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待到车队再近一些,谢临眼前一亮,扬手打了个招呼,
“方将军!!这里!!”
这声招呼可谓是十足响亮,车队最前方的汉子听了这一声抬头望了一眼,抬手做了个手势,随即狠狠勒住了马缰。
身后的车队随着他这一动作停了下来,红盖朱幡的车里传来了一声清润的男声,
“方玉?”
“回王爷的话,是谢家小子拦住了去路。”
方玉回完话,目色不善的转向谢临,
“你小子怎么回事?”
方玉此人要说渊源跟常安侯府是没多少的,不过他为人爽朗豁达,不说交好也绝不是交恶,总的来说谢国安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连带着谢临看他自然也不错,
谢临听他询问也不回答,笑嘻嘻的往身侧让了一步,露出刚一直护在身后的人来。
方玉见了人,仔细辨认一番后虎目圆睁,
“殿下?!”
阮宝叫他看着神色变了变,迟疑的扬起脸来,
“方叔叔...”
一声方叔叔叫的方玉喜笑颜开,转过头冲着车厢里喜道,
“王爷!您猜是谁?!是小殿下!宁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