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陈玉楼压下怒气,沉声道:“兄长,即便如此,何至于杀人啊?”
石坚面色如常,依旧冷漠淡漠,一双冷眸扫视众人,沉声道:“贤弟,非是为兄难为你。只是阁楼里的东西,多为丹丸药料,本就是你我约定中的报酬,关乎我的道途。”
说到这里,石坚眼中浮现厉色,声音低沉道:“阻我道途,犹如杀我父母!此等深仇大恨,必血溅三尺,方能让鬼迷心窍的人止了贪心。”
此言一出,陈玉楼脸色微变,眼底闪过阴沉之色。
兄弟二人的裂痕,愈发变大了。
盗墓贼下墓。
黑吃黑、耍心眼的人多了去了。
陈玉楼十三岁出道,跟随父亲走遍天南海北,曾在墓中不止一次的见过盗墓贼火并,就为了区区一点金玉,多少盗墓贼莫名其妙送了命。
但他坐稳常胜山总把头以来,这种事情已经很少见了。
几乎所有盗匪,全都被他约束,根本不敢放肆。
可没想到,这一次进瓶山,一路与他相伴,多次为他出手的石坚,竟然突然出手杀人。而且是当着他的面杀人,杀得还是他卸岭的兄弟。
这让陈玉楼怒火中烧,几乎要将脸皮丢在地踩了。
换做其他人,陈玉楼早就一枪毙了。
可是石坚……
非是陈玉楼顾忌兄弟义气。
陈玉楼是盗墓贼,是统管天下群盗的舵把子。
石坚既敢杀人,他就敢于翻脸!
不过石坚出身茅山,一身修为莫测,一手雷法惊人,更有一头六翅蜈蚣相助。
陈玉楼心知敌不过。
除非数千人马埋伏出手,快枪大炮齐轰鸣,石坚就是大罗神仙也要丧命。
可眼下,他并无办法,只能压下心头怒火。
他也知道,一旦自己忍下这股气,必然使卸岭群盗离心,他卸岭魁首的颜面大伤。
想到这,陈玉楼咬牙切齿,心里一股恨意滋生。
“走!”
蓦然,陈玉楼咬牙转身,大步向阁楼外走去。
没几步,就消失不见了。
陈玉楼转身离去。
一众神色阴沉的卸岭群盗,仇恨的看了石坚一眼,纷纷快步离去了。
鹧鸪哨沉默叹息,也领着师弟师妹走了。
偌大的药阁中,只剩下石坚一个人,可他丝毫不后悔。
正如他所说。
阻他道途者,无论何人杀无赦!
包括他陈玉楼!
更何况——
这药阁里的药料,本就是他约定中的分成。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即使真错了,那也没错!
为了道途,杀个人算什么?
若是陈玉楼连这点都看不开,那也休怪他石坚狠辣无情了!
想到这里,石坚眼底厉色一闪。
……
后室里都是装药的铁架子。
架子格子陈列,贴着各种药材的名字。
石坚抬眼一扫,就能发现许多珍贵药材,许多都是绝迹的天材地宝。
诸如“玄凤滕、优昙花、灵霄草、火狐玄参、血手兰、玄冥草……”的字样,一眼望去,琳琅满目,让石坚几乎看花了眼。
这都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
诸如“紫参、灵芝草、何首乌、九鬼盘……”之类的药料,更是几乎烂大街了。
石坚冲过去,打开一个格子,里面摆着一封玉函,面有彩绘漆画,都是松鹤仙草的祥瑞图案,玉函中一株火狐玄参,静静摆在里面。
“啵。”
石坚轻启玉函,突然一股药香味浓郁散发开来。
没错!
石坚浮现激动。
有尸桂树吸纳阴气,这里的药料,全都没有损坏变质。
石坚心头狂喜,连忙将装药的玉函、瓷瓶、玉坛,统统往蛇皮袋里装去。
一件又一件,仿佛辛勤的小蜜蜂。
有些格子空了他也不在意,只是疯狂扫荡着,没多久就将蛇皮袋装满了。
石坚眼珠一转,突然跑了出去。
阁楼外。
陈玉楼等人正在等候。
仿佛没想到石坚会突然出来,面庞浮现出惊讶之色。
可石坚神情激动,根本没空跟他们扯淡,步伐奔腾间,身形好似幻影,猛然将卸岭群盗背后的篓子夺去,将里面宝货洒落一地,匆匆返回了药阁。
一时间,众人全都看呆了。
接下来的时间,石坚疯狂扫荡,将药阁下两层的药料全部搬空,装满了七八个竹篓子,然后叫来六翅蜈蚣,系在了六翅蜈蚣背。
一条六翅蜈蚣,身长数丈,形似黑龙盘踞药阁外,让卸岭群盗胆战心惊。
谁也不敢靠近!
可随着时间流逝,卸岭群盗陆陆续续从井底下来,陈玉楼等人势力大增,看到石坚疯狂扫荡的举动,忍不住咬牙切齿,妒火中烧。
当下,就有人提议出手。
他们这么多人,人人手持枪炮,就不信杀不死石坚和那条大蜈蚣。
可很快就被陈玉楼冷眼瞪住了。
此时,陈玉楼怒火稍歇,已经恢复冷静。
事已至此。
再去多想已是无用,更何况……那药料本就是石坚的分成。
陈玉楼如此安慰自己。
石坚搬完药阁,又去第二座阁楼,那是座“露阁”,装的是形态各异的药石,诸如“狮子螯、蜘蛛宝、蜈蚣珠、蛇目、狗宝、鳖宝、牛黄……”
第三座是座“火房”,里面有一尊鎏金青铜炉,还有许多奇异的木材,都是炼丹的火引,石坚也没有放过,让卸岭力士帮他搬出去。
至于第四座,就是“丹房”了。
丹房,顾名思义,便是存放丹药的地方。
石坚推门入内,只见云雾缭绕,雾气凝而不散,一股股白雾从门槛处流淌而出,竟将阁楼外的回廊隐没,将整座阁楼笼罩环绕。
当真神奇极了。
陈玉楼等卸岭群盗,更是早已看呆了。
就在这时,石坚迈步入内,见雾气蒙蒙的阁楼中,竟站着一浓妆艳抹的女子。
那女子脸朝屋内,在云雾缭绕中纹丝不动,仿佛仙女,又似女鬼!
可石坚早已知道,那是一纸人,当即走了过去。
那纸人外套比甲,正是明代女子的“水田服饰”,脚穿木底弓鞋,头戴朱钗,涂抹胭脂水粉,五官清秀,嘴角含笑,面目栩栩如生。
若非没有半点活人气息,倒真像一个明代女子了。
可惜,石坚扫了一眼就略过了。
他径直走入后室。
后室云雾愈发浓郁,蒙蒙白雾中,隐现一盘膝而坐的身影。
那人全身黑衣,装束十分诡异,身体肥大高壮,狮鼻阔口,脸虬髯如戟,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直勾勾的与石坚对视一起。
可惜,石坚知道,他已是个死人。
“观山太保?”
石坚摇摇头,表示毫无兴趣,转身走向一旁丹格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