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乔跟着火鸢前脚刚踏入院内,便感觉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待她转过身去的时候,那种感觉又瞬间消失了,那位包堂主正一脸和颜悦色地望着她。
奇怪,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么!
她如今化作了茵儿的样子,与这位包堂主更是素未谋面,不可能有过什么过节,可是,刚刚那种让人脊背发寒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自己得了空闲,还是要跟火鸢姐姐悄悄地打探一下这位包堂主的来历。
一行人穿过了影壁和回廊,来到了内殿前。
妊乔抬头四顾,只见这里是一处三进式的大宅,院内花香扑鼻,绿草芬芳。堂前还栽种了一棵垂丝海棠,粉红色的花苞缀满了枝丫,微风轻起,海棠花瓣纷纷而落,恍若下了一场粉红色的花瓣雨。
门廊上一块金丝楠木的匾额上面,苍劲有力地书写着“散人堂”三个大字。
内殿里面正在举办宴饮,隐隐有阵阵丝篁之音传来。
火鸢唇边带笑,道:“不愧作风月散人,包堂主每日纵情风月,过得风流快活,让人好生羡慕!”
“不过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罢了,鸢儿姑娘若是喜欢,留下来便是,散人帮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包玺没有理会火鸢话里话外的揶揄之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道。
“多谢包堂主的美意!只是火鸢怕是没有那个福分!火鸢这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丝笑意在包玺的唇边漾开,他眯了眯眼睛,视线有意无意地越过了火鸢,落到了妊乔身上。
火鸢的双眉一蹙,心道:这个包玺,不愧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一眼便识破了妊乔的伪装。
蓝珞侧身上前,挡在了妊乔面前,骷髅面具后的一双冷眸对上了包玺的视线。
包玺轻轻一笑,挑了挑眉毛,对火鸢道:“好说,我们先进去吧。”
包玺带着火鸢一行人推门而入,满屋子的宾客都站起了身。
琴音戛然而止,一群只穿着薄纱青衫的舞女们匆匆地退了下去。
妊乔偷偷地向大殿内张望,只见殿内两侧各摆放了八张长桌。此时,这些长桌旁已经坐满了宾客,每一张长桌左右都有几名肩披轻纱的美人伺候着。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酒香,长桌上面用金樽银盏盛装着各色的美食佳肴。琥珀酒、碧玉殇、琉璃盏、翡翠盘,琴音涔涔,美人如画,好一幅骄奢淫逸的景象!
妊乔向那些宾客逐一望去,竟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她慌忙收回了视线,站立在火鸢身侧,垂眸沉思。
这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妊乔的心中狐疑满腹,她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龙灏和龙澈两兄弟。如此说来,混沌石兽和巨石大军应该也在附近才是。
那欢疏呢,他也在这里么?
妊乔再次抬眸向席间看去,却没有看到欢疏的影子。龙灏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他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么?看来,自己还要继续假扮成茵儿的样子,不然被这两兄弟认出来,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恶战!
“哈哈哈!”
包玺大笑了一声,道:“包某怠慢各位了,还请继续吃酒。”
他的话音一落,靡靡之乐再次响起,酒席间更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几名袒胸赤足的舞姬走上前来,伴随着音乐翩然起舞,足尖轻踏,裙袂飞扬,引得堂内喝彩声连连。
包玺引着妊乔等人入了座,轻轻一笑,道:“既然来了,今日便开怀畅饮,一醉方休!来人,将酒令筹呈上来!”
自有两个青衣小婢躬身上前呈上了令旗和筹筒,那个筹筒为鼋形底座,银质涂金,看上去十分精致。
包玺站起身来,醉意朦胧地道:“我这里是一副诗词酒令,共计八十筹。”
他环视了一圈,视线再次落到了妊乔的身上,道:“若是谁中了筹,便要连饮三杯酒,如何?”
包堂主都发了话,席上自是无人反对,应承之声连成一片。
包玺点了点头,道:“那我便先来起个头。”
包玺言罢,从筹筒中抽出了一根木筹,他低头看了一眼木筹上的小字,朗声道:“养在深闺人未识……”
复又抬起头看向众人,道:“初会女子者饮此杯!”
妊乔的面色一变,心道:看来这个包玺的确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宴席上,与他第一次会面的女子,不正是自己么!
她转头看向包玺,果然见包玺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妊乔正欲起身,准备找个什么托词推了这杯酒。她身旁的蓝珞就先她一步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抱了抱拳,道:“舍妹不胜酒力,就让我这个兄长替她饮了这三杯酒吧!”
说罢,也不等包玺发话,就端起了长桌上的酒杯侧身接连饮了三杯。
包玺的脸色沉了沉,道:“这位仁兄怕是不懂江湖上的规矩!”
火鸢也陪着笑站了起来,道:“小妹的确不善饮酒,不若我来替她饮下这三杯,包堂主意下如何?”
包玺的面色稍霁,道:“此酒名为百年屠苏,是用肉桂、白术、桔梗、防风等调配而成的佳酿,女子宜饮,可防瘟祛病,不会醉人的!”
妊乔见自己左右推托不过,便站起身,道:“茵儿虽不善饮酒,今日,能够结识风月散人这样的风流人物,也是一件幸事,茵儿便先干为敬了!”
妊乔说完,便拿起酒杯,衣袖遮面,连饮了三杯。
“好!茵儿姑娘的性子爽俐,包某甚是欣赏。”
包玺说完,便将手中的筹筒递给了他身旁的龙灏。
龙灏穿了一件金光灿灿的黄金铠甲,他面色青黑,方唇阔口,圆面长耳,盘坐在长桌前,如同一尊怒目金刚一般。
他也晃了晃筹筒,一根木筹掉了出来,他拿起那根木筹一看,不禁哈哈大笑,道:“看来要自罚三杯了!”
包玺桃花眼一眯,转头看向龙灏,道:“兄长抽中了何筹?快快说来听听!”
龙灏清了清喉咙,道:“玉颜不及寒鸦色……”
他抬起头来,嬉笑着看向众人道:“这不是说席间面色最黑者饮此杯么?我巡视了一圈,这一杯当自罚!”
龙灏说完,正准备端起桌上的酒杯饮酒,却被一只修长纤细的手制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