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顺着衣领灌进了脖劲中,一骨子刺痛皮肤的寒意让朱炎浑身一个抖索,惊诧的睁开了眼睛,入目一片漆黑,只有呼呼的风声在他的四周盘旋。
错愕不解,心中不免有些惊慌,朱炎想要站起来但腰还没有直起来,头顶就跟上方木梁一般的东西撞到了一起。头顶疼痛方消了些许,朱炎小心的触摸四周,才警觉自己竟然被关在一个木头做成的笼子内。那笼子罩只有他半人多高,方圆也不过能蜷缩一人。笼门被铁钉钉死。
朱炎心下骇然,身体因寒风侵袭已经蜷缩在了笼中。这一切显然让他难以接受,明明之前还在睡觉,醒来怎么成了这副田地。他家也不算什么大富之家,应该也没有哪个傻绑匪会绑架自己这么个寻常人吧。
这时或是这凛冽的寒风吹散了夜空中抵挡月光的乌云,一缕幽寒的冷光偷光破烂的门窗透了进来。朱炎这才在这木笼之内有了视野。这时他方才看清四周的一切。原来这里的木笼并不只有他一座,加上他的共有六间。关他的木笼确是在最外面。每一座木笼中都有着一个人,影影绰绰也分不清另外五人是男是女,不过看身形俱都年岁不大。最大的身形以朱炎估计也就十一二岁,最小的看起来不过四五岁大小。
朱炎这时才审视自身,发觉自己的手掌竟然也似乎是缩了水,原本一米八的个子现在也只有一米六不到了。大脑似乎陷入了停顿,朱炎这一刻感觉自己似乎就要窒息了。一种荒繆而又不真实的感觉在他的心头蔓延,这又不像是拍电影。
“都给我醒醒!给我醒醒!”朱炎缓过神来之后就大声呼喊了起来。
声音伴随着从门窗中呼啸而来的风声在破败的房间中盘旋。其余木笼中的孩童被朱炎的声音惊醒。那几个年纪最小的吃这一吓都哭着喊要母亲。
“朱炎都要死了,你还不让人睡着死吗?”一个年纪最大的显然是认出了朱炎的声音,气得问完这话就开始对朱炎亲戚问候起来。
原本静谧的房屋内顿时炸开了锅,哭声骂声一片。
“都给老子别吵了,谁特么能告诉老子是怎么回事!”朱炎一声厉喝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周围的声音为之一滞,但也只是呼吸间的事情。朱炎发现自己的呼喝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不过他在那些大孩子的叫骂中大概知道了些前因。原来朱炎跟另外五个孩童被关在木笼中是因为祭祀。朱炎他们六人就是祭祀中祭品。
背靠在木笼中,朱炎多少有些垂头丧气,谁能想到一觉醒来自己就成了祭品。听那些人的口气,这祭品并不是像过年祭祖上的一样是做做样子的,而是真的会被山神吃掉。
吃人的山神还能称之为神吗?大概是个山精妖怪吧!都穿越时空了也由不得朱炎不相信现在所面临的一切。冷静过后,朱炎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关自己的木笼。木笼的门是用老式家具上的铁钉钉起来的。
这种铁钉很长,在钉入一半之后还能以一个角度拧弯从新打入木头之中。不过可能因为这木笼钉的仓促,所以这铁钉不管是钉入的角度还是深度都不是很到位。
特别木笼门那里一侧不过上下两根铁钉,看着并不是很牢靠。朱炎眼中露出一丝希望,找了一个相对能够让自己的脚能用的上力气的角度,开始踹木笼的门。
狭小的空间,朱炎一踹身体就撞在了背后的木头条子上,背上一阵发闷的疼痛。但此刻的他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许的疼痛,重新回到之前的姿势不断的开始踹那木笼门。
一直踹到脚底发麻,脚站在地上腿肚子都开始打颤,朱炎这才不得不休息下。不过朱炎之前的工作也并没有白做,木笼门已经有了一些缝隙,没有像之前那样严丝合缝了,用手一摸外侧,发现外头原本露在外面的铁钉已经被拉直了很多,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可以微微放下一些了。
恢复了片刻,朱炎又继续了他的求生之路。当其余的孩子发现了朱炎的举动之后,都开始嘲笑他是在做梦。有的还说这要是能逃走,就叫朱炎爷爷。
朱炎根本连扫一眼那些孩子的兴趣都没有,自己生存的希望自己都不争取他们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在一片的嘲笑、叫骂、哭喊声中,一声突兀的声响起。那声音在朱炎的耳朵中是这么清脆动听,就像是他新生后听到的最为美妙的音乐。旋即房间之内瞬间安静了,只剩下朱炎粗壮的喘息声。
朱炎用手臂的力量爬出了木笼,扶着木笼双脚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两条大腿僵硬,小腿抖得跟筛糠一样根本就连站立都站立不稳,完全就不受他大脑的控制了。
在静谧的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朱炎扶着一个个木笼走到了大门口,没了支撑后亦步亦趋的缓缓拖着双腿向前艰难移行。朱炎身后木笼中大点的孩童发出不甘的嘶吼,他们怎么也没有想朱炎竟然能真的从木笼中逃脱。
有几个对朱炎乞活,见朱炎根本不曾理会就又开始咒骂。人性在这一刻变得如此不堪而又残酷。
出了门朱炎竟然被一样东西绊了一下,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忍着疼痛爬起来,往脚尖处一看却是一团如同短刀的黑影,朱炎只觉得心头一跳,伸手将那事物检了起来。
一把一尺三寸上的石刀,入手微沉足有八九斤重。虽是石制但刀刃却像是被开过刃一般,看起来十分锋利。朱炎右手握着刀柄十分趁手,心中觉得可能是屋中石像手中的兵器,不过却也能给他防身一二。
转身间,朱炎只见房子破旧的大门框子上有一牌匾上面些模糊的字,隐约只见到一个庙字,也不及多想脚下步伐倒是比之先前快上了不少。
下山的路就这么一条,想来是为了庙宇专门修的,宽窄能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不过有些年久多有破烂之处,朱炎不过才往下跑了百来米却见下面有火光飘动,还有踏踏踏的马蹄声传来。
有人上来?朱炎停住下山的步伐,屏住呼吸看了看山下有转头看了看山上,一咬牙就又往山上破庙冲去。他跑下来的时候清晰的记得破庙右边的崖角边有一棵需七八人方能合抱的大树。现在也不知道这山下来的人马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只能先躲在树下避上一避。
人马渐渐的近了,五六根燃烧的噼啪作响的火把散发出松脂特有的香味,将破面门前的道场照的火红一片。
朱炎掩藏在大树之上手中紧紧握着那把石刀,这是他唯一的倚仗。
只听到有人喊道:“这破庙里有人!被关在笼子里!”
人群有一丝骚乱随后就安静了下来,随即众人围着的马车里走下一个女子身后还跟着个婢子。一个老者在她下车后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小声的讲述着破庙里的情况。
“没想到这里也不太平。”老者对女子说完后似是感慨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里离青州不远了吧?”女子皱眉看着庙门里面的一切。
破庙里此刻已经点起了一团篝火,火红的光芒将里面照亮。那些木笼的后面是一个神台,上面一个破旧的神像上半身已经不见,下半身依旧老僧入定一般端坐在神台上。
“小姐这些小孩要放出来吗?”一个武士来到女子身前五步开外询问道。
“还是关着吧。”小姐厌恶的看了一眼笼子中那些孩子的模样。
老者在女子身后对武士点了点头:“问明白了吗?”
“回刘老问明白了,这些孩子是山下朱家村的孩子,今日要祭山神被抽签抽中送上山来的,还有一个叫朱炎的刚跑不久。”武士称呼老者为刘老神情比之女子更加恭敬。
“刚跑了一个?”刘老一拧眉:“我们上来怎么没有察觉?”
武士犹豫了一下:“可能跑林子里去。”
“不会有危险吧?”女子看着破败的庙宇多少觉得有些渗人。
老者扫视了一下周围武士:“小姐应该不会有问题,这些人都是好手,寻常妖魔不足为虑。”
“这些祭品倒是好命。”女子走到火堆前一股暖意映得她脸上出现一片奇异的红色。
朱炎蜷缩在一个较大的枝桠上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寒风,见那群人并没有来到树下搜查,只是在那破庙的四脚各点了一堆篝火守夜,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擦破,后背上更是无处不疼,双脚也是酸软无力。不过让他在这树上睡着却又不敢,只能瞪得眼睛瞧看着周遭的事物。目光转回来却瞧见了手中的石刀。白色的刀身上竟然刻有文字,朱炎对于这个发现很是好奇,双手捧到眼前借着月光仔细查看。
上面的文字竟是篆书。好在朱炎以前有涉及过这些古文字,所以仔细辨认了片刻就认出了上面的文字,口中不由得从上到下细细的念诵了出来:“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心欲方。”
这句话朱炎也曾读到过也查过出处是出自《旧唐书.孙思邈传》,意思自然也知道。只是朱炎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这句话,心中不由得反复多念了几遍,真个觉得这话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不亚于金玉良言,牢牢铭记于心。
乌云再次将明月遮挡,天地间一片漆黑。在朱炎的视野中只有眼前的破庙像是这黑夜中的明灯,几团橘红色的火焰在寒风中摇曳将它包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天地间显得分外明显,就像有东西在破庙附近的荒林中穿梭。
听着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大东西在向着破面这边缓缓的靠近。朱炎后背紧紧的靠在后面的树枝上,握着石刀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牙齿也无法抑制的紧咬在了一起。
在朱炎的视野处山路边一片灌木突然伏倒,一个水桶粗细的黑影就这么左右摆动间到了山路上。伴随着奇怪的碾压声,黑影离那破庙也越来越近。就在朱炎艰难咽下口中口水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从山路边的树上一跃而下,同时一抹明晃晃的银光随着黑影一同扑像那巨大黑影。
那是人吗?朱炎透过树叶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到人影。随后他又见到两个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球体在黑暗中晃动了一下,那道人影跟着倒飞回到了林子里。
“是蛇妖!”人影倒飞的同时一声大喝给破庙中的同伴传递着消息。
声音在黑暗中随着风声清晰的传了过来。朱炎见破面中涌出十几人手中都握着兵器。这十几人直接向着那蛇妖冲杀了过去,在破庙道场跟山路间站定。几人张弓开箭,朝着蛇妖射去。
朱炎清晰的听到箭矢射在那巨蛇身上发出的声响,还不时有火星暴起。这应该是箭头跟巨蛇鳞片剧烈摩擦所产生的。很明显这些弓箭根本就连那巨蛇的防御都破不了。
那在破庙四周警戒的武士俱都守在了破庙门前。老者跟着从破庙的门后走了出来,看着上路上的一切长满褶皱的脸皮扯动了一下。
“刘管家怎么了?”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小姐不必担心,柳儿照顾好小姐。”刘老站在门外朝着里面安抚了一句,不过紧握的双手能看出他此时的紧张。
自十五年前宋洲妖魔横行,十数城被屠后,这九洲大地就彻底乱了起来。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狐鬼山精就如出了笼闸的野兽,横行于天地间。世人愚昧一时间野祀生祭盛行,根本无法禁绝。
现在蛇妖出现刘老也算见过市面,但真的亲身面临虽有护卫护持可要说不惊惧那是不可能的。
朱炎这才知道自己被关在那庙中木笼中就为了喂这巨蛇,心中也只能期盼下面的武士能够将那巨蛇给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