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白家大宅内是热热闹闹。
虽然张家小公子因身子骨弱,不能亲自来石桥镇迎亲,白二小姐要先住到白家在县城的宅子,从那里出嫁,但管家还是让人把宅院布置了起来,喜庆的气氛绝对不能少。
白家大宅外,聚集在镇上的各路人等,热闹倒是挺热闹的,但喜庆的气氛却是一点没有。
自那日清河庄的人见到俞月下山之后,就再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和行踪了。
各家把周围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该排查的可疑之人也都排查了,留守在山上小院的没见她回去,滞留在山下客栈的,也没等来预想中的你死我活。
一切跟以往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
这一次他们不仅赔进去不少自己人,而且那个俞月甚至连面都没露,比她师父还要不可一世。
有人猜测她可能在那日下山后,就已经离开石桥镇,现在也不知走了有多远。
也有人认为她很可能并未离开,而是一直待在镇上,正暗中观察他们这群人。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各家主事都有一种特别憋屈的感觉。
被俞渔耍了十几年,见不到时恨,见到了又怕。那女魔头没个软肋,计谋用不上,功夫比不过,最后只能看谁熬得过谁。
好不容易等来那个女魔头的死讯,以为终于可以出口恶气,打个翻身仗,结果他们的弟子又不争气,折在了对方弟子的手上。
再这么下去还怎么得了!
如果不趁着俞月尚年轻,早点把她给扼杀了,等她成长到她师父的那个境界,就没有人能拿捏得住了。
想到以后还会被女魔头的徒弟压制,永无出头之日,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
白家小厮开开心心地跑进长乐客栈时,见里面的许多人都面色阴沉,连忙收起笑容,蹑手蹑脚地来到柜台前,把一大袋喜钱塞给掌柜的,然后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掌柜的,这是哪家要办喜事,出手这么大方?”
坐在近前的是清河庄的二当家,他左眼戴着眼罩,右臂缺如,身侧站着的,正是那个亲眼见到俞月下山的弟子。
“我们镇上的白老爷,商贾之家,什么都不多就钱多。宝贝女儿要出嫁了,日日往外散钱,没个闲的时候。”
掌柜的乐呵呵地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给的银子还真不少。
知道白老爷提前给喜钱,是为了让他们帮衬一下,别出了岔子,影响白二小姐出嫁。
想到在白家做护卫的那个姑娘,再想起无所事事到快要长毛的小公爷,掌柜的小眼睛里放出精光,探出头道:“郭二当家的可知白老爷要把女儿嫁去哪家?”
这掌柜的本就喜欢找人说话,再加上他们跟他打听了不少事,也算是有点熟悉了,只当他是嘴又闲不住了。
“这我怎会知道。”郭二当家不欲理会这等杂事,“总不可能是嫁去皇家吧!”
只是随口接了一句,没想到这人还上头了,叨叨个不停,“嫁去皇家那是不可能的,但跟皇家的关系可不远。”
“白老爷的宝贝女儿,嫁的是县里张员外家的小公子。别看只是个员外郎,他们家这位小公子,可是自幼就被送进宫里,跟三皇子和小公爷一起长大的呢!”
“不但为三皇子挨过刀、挡过箭,还喝过毒酒,是三皇子亲口认下的异姓兄弟,就连小公爷都肯听他的。”
“他这次娶亲,三皇子和小公爷都提前送了好些东西,还亲自从京城赶来参加婚宴。”
郭二当家听到此处面色如常,“难怪此次见三皇子也在,我还以为他是跟着小公爷来凑热闹的。”
“连皇上跟前的徐公公都陪同在侧,怎么可能是来凑热闹的,他们就是专程去喝喜酒的,来石桥镇不过顺路罢了。”
“皇上到现在都还没有定下太子之位,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他最疼宠三皇子。”
掌柜的越说越投入,反正天高皇帝远的,小公爷他们今日一早又赶往了县城,他现在想怎么胡诌乱道都没问题。
“要我说啊!这太子之位,日后必定是三皇子的,将来也定会是三皇子登基,小公爷也肯定是位高权重。”
“所以你想啊,一边有三皇子撑腰,一边有小公爷护着,这白老爷是没有把女儿嫁进皇家,但也差不到哪去了,说不定比那些不受宠的王公贵族还高上一等。”
若有谁敢挑这时候,在石桥镇闹事不说,还波及到白家头上,甚至搞出什么意外,小公爷和三皇子绝不会轻饶。
喝了口茶润润喉,掌柜的深藏功与名。
该提点的他都提点过了,在座各位该听见的也都听见了。
如果要折腾,那就赶紧的,如果不折腾,那就该散散,千万别影响到他吃喜宴。
转眼就到了夜里,有几个门派的人在午后已陆续离开,有几个打算休整上一晚,明早再离开。
把事情都丢给手下,掌柜的早早便洗漱上床,等着夜里爬起来看好戏。
在白家又过了一天好日子的沈秋儿,看完从白二小姐那拿来的话本,已是三更了。
洗漱完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一阵声响突然传到她耳中,让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有东西正踩在瓦片上走动。
她在黑暗中凝神细听。
气息和脚步不似猫,是人。男女都有,不止一个。
其中有几个走着走着便停下了,像是趴在了屋顶上,有一个一直在走动,不知打算在哪一处停下。
这是进贼了?还进了一群?
虽然她只负责白二小姐的安全,但毕竟吃住都是在白家,还是起来看一眼吧!万一银钱被盗走了,白老爷发不出工钱可怎么是好。
起身穿上外衣,沈秋儿摸黑出了屋,决定寻着声先跟上走动的那个。
那走动之人在后院的几个小院间徘徊,似是不确定该去哪一个。
沈秋儿无言地看那人墨迹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了白老爷住着的那个小院,便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那人刚走到屋门口,正准备进去,脖子就被从身后伸出的一只手卡住,“胆敢动一下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将人往后拽了几步,沈秋儿从那人身后绕到身前,右手仍掐着对方的脖子。
今夜的天空看不见月亮,也没有星光,小院屋门前挂有未熄灭的灯笼,就着那昏暗的光线,沈秋儿还是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你是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