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儿回到白家后,三皇子和小公爷都赶来了。
“我也不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过警惕一点总是好的。”
简单讲了下刚才的情况,沈秋儿对坐在厅堂内的众人道。
她虽一直跟着师父,不怎么参与江湖上的事,但也听师父提起过闻风楼。
闻风楼所养之人皆为死士,用毒蛊控制手下的同时,还许以重金,因此无一人会忤逆背叛。
且闻风楼不仅个个都是高手,下手也极阴毒狠厉。
他们不会轻易惹事,可是只要愿意接下单子,定会无所不用其极。
但凡顾客提得出来,就没他们做不到的。
遇上了闻风楼的人,哪怕有小公爷和三皇子在,沈秋儿也不敢保证,在场各位都能毫发无伤。
在任务没有完成前,闻风楼会不停地派人上门,直到把白家的人杀尽杀绝。
大家聚集在厅堂里,大眼望小眼,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因为有三皇子和小公爷在上座,下人不敢大声嚎哭,但还是有许多小厮丫鬟,害怕得哭个不停。
沈秋儿一边看石榴抹眼泪,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到了那人说的时刻,除了几声犬吠猫叫,一切如常。
小公爷耐不住性子,出去到各院巡视了一圈,回来后摇头摊手道:“什么都没有。”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依然没有动静,守在各院的护卫也没有声响。
“沈姑娘,你会不会真的被人耍了?”小公爷问道。
“闻风楼向来是密不透风,没理由会走漏消息。”
而且还不偏不倚的,直接走漏给你这个正主。
怎么可能如此凑巧?
“有没有可能,那人为了脱身,胡乱编造一个消息给你,让你无暇再顾及他。”
很有可能如小公爷所说。
毕竟沈秋儿走得急,连那人是什么身份都没问清楚。
她这会儿有点云里雾里的,昨夜火药之事尚未查清,今夜又来了这么个角色。
“不如再等等?”
总这么被动也不是办法,她打算如果没等到人来,就去四周打探一下。
“再等等吧!”一直沉默的三皇子开口,“若天亮后,仍未见到闻风楼的人,我会派官差搜查的。”
“只要他们还在附近,或曾经来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此时的三皇子沉着稳重,完全没有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也让齐风去趟石桥镇,问清楚清河庄的人,是否做过买凶之事。”
小公爷嗯了一声,“齐风已经去了。”
三皇子看向白老爷,“白老爷,此事皆是因我而起,若非子恒要与白二小姐成亲,你们也不会被卷进来。”
“不仅被宫里人盯上,连江湖人士都要掺一脚,以此来达成他们的目的。”
他说着话锋一转,“但无论发生了什么,子恒与白二小姐这桩婚事,绝不能延后,甚至是取消。”
“殿下请放心。”白老爷闻言躬身道:“双方既已缔结婚约,便无延后取消这一说法。”
与张家联姻,等于是上了三皇子的船。
这门婚事若是出了差池,亲临此处的三皇子不单单是面上无光,也会被人质疑无力护下,日后想要笼络各方势力,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我们会派人多加保护的,白老爷你也放宽心,做你该做的就是了。”小公爷示意他坐下,不用太拘束。
他说完瞟了眼门口,见沈秋儿站在那里张望,补充道:“况且你们还有沈姑娘在,她武功高强,又尽职尽责,几次三番救了白家众人,日后也定会护你们周全。”
听到这番话,沈秋儿立即扭过头,狠狠瞪着他。
这人果然是从一开始就在给她下套,她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那个热心地建议她去白家应招护卫的大叔,就是这个人安排的。
假装没发现她眼神里的不痛快,他笑着问道:“沈姑娘,我说的没错吧!”
沈秋儿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只转身对白老爷道:“白老爷,你们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剩下的我会盯着的。”
有了她的承诺,大家安心不少,再加上闻风楼的人迟迟不出现,提心吊胆哭累了的小厮丫鬟困倦不已,都开始打起了瞌睡。
待天亮后,三皇子就让众人散去了,因他要去县衙调配人手搜查,沈秋儿就没有离开。
在尚未查清楚之前,闻风楼的人仍有可能随时上门,她必须打起精神提防着。
随意吃了些早点后,沈秋儿便回到自己住的小院,简单地洗漱了一番,然后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坐下,双眼无神地趴在石桌上。
本以为下山之后会过得很自在,没有人管她,也没什么人认得她。
不管那些江湖中人如何闹腾,也不管别人过得怎么样,他们的喜怒哀乐、爱恨别离、生死仇怨,都只是他们自己的事情,统统与她无关。
她只需要关心自己,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做什么,开心快乐,洒脱随性。
可现在的一切,跟她当初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人不请自来找她麻烦,她却要为别人费心费力。
明明才到白家几日,说好了只是保护白锦芸,她却会担忧白家每个人。
虽然嘴上说的拿钱办事,但她想了下,如果白老爷不给她银钱,需要她出手相救时,她不一定能够做到袖手旁观。
打小只跟师父一起生活过的她,没有太多和其他人相处的经验,而且还都是一丁点功夫也不会的人。
她分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到底是属于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也不知像这般下去,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小公爷来到小院时,就见她一脸的迷茫,显得整个人很没有生气。
他心里莫名生出些愧疚,打消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快步来到她跟前正色道:“有闻风楼的消息了。”
听到这句话,沈秋儿收起放逸的思绪。
“县城里一处普通的小院,有他们来过的踪迹。”
“莫非那人说的都是真的?”
“真假已经不重要了。”小公爷盯着她看了片刻,“齐风刚回来,说清河庄的人在昨夜离开了石桥镇,结果在半路上被截杀了。”
“清河庄的人?”沈秋儿诧异,“他们怎么会被杀了?”
难道不是他们买凶,而是其他人买他们的命?
“有人检查过他们的尸身,认出了杀他们之人用的是何物。”
小公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不想知道杀他们之人用的何物吗?”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沈秋儿懒得跟他打哑谜。
“银月鞭。”
“不可能!”
沈秋儿猛地站起身,“绝不可能是银月鞭。”
将她拽回到石凳上,小公爷失笑,“我也知道不可能是银月鞭,你先别着急。”
“我问你,昨夜你跟那人交手之时,有没有用过银月鞭?”
“用倒是用过。”
仔细回想着昨夜的情景,沈秋儿这下反应过来了,“他每次躲开后都不还手……”
“他是在记你的招式。”小公爷接上她的话。
“若我没猜错,那人应该就是闻风楼的楼主,苏长庚。他不但认出了你是俞月,还用从你那学到的招式,杀了清河庄那帮人。”
“我听师父说,这个苏长庚是武学奇才,不管什么招式,只要在他跟前耍上一遍,他就能学得有模有样的。”
银月鞭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使的,一招一式皆有它的讲究和路数,留下的鞭痕也极为特别。
也因此,师父以前血洗各门派时,虽杀干净就拍拍手走人,但是之后赶到的人,只要见到尸身上的鞭痕,就能分辨出来者是俞渔,用的是那根饮尽鲜血的银月鞭。
“他是怎么认出我的?”沈秋儿疑惑,“见师父使过银月鞭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在这世上。”
她说着看向小公爷,“还有你,你又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这事容后再说,一两句解释不清楚。”
小公爷敷衍了过去,“我且问你,在你师父离世前,你未曾易容的样貌,有几人知晓?”
“我和师父,就我们俩。”沈秋儿答道。
“既然如此,问题可能还是出在银月鞭上,你把鞭子给我看看。”
反正已经摊开说了,沈秋儿也不担心他会抢走,抽出鞭子交到他的手上。
“你这是……”
即便猜到她为防止被人认出,会对鞭子做些处理,但当小公爷见到好好的银月鞭,被裹成了眼前这个样子,仍是半晌无言。
再看到鞭子上被匕首划开的那几处,他在内心感叹着她暴殄天物的同时,恨不能直接抽她几鞭子。
“我的祖宗啊,你就是要把鞭子裹起来,至少也要裹得厚实一点、认真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