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连官府的人都治不了你们,那就让我来好好清理下。”
这两日积攒在沈秋儿心里,那股子莫名奇妙的烦躁,终于有了个发泄的途径。
以一敌百。
这群人虽不是辛夷和景百欢那等高手,但也绝非虾兵蟹将,加上他们人多势众,连小公爷都在处处提防,一边费体力跟他们打斗,一边动脑子盘算着后招。
沈秋儿却愣是不管不顾,抽出鞭子后什么也不想,直接冲进了那群人中间。
银月鞭因被裹得太细致,月色下看不到半点银光,不过威力却是丝毫不减。
每一鞭下去,都能听到几声哀嚎,每一个被抽到之人,无一不是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不是刀剑胜似刀剑。
跟着小公爷来的几个人,死的死伤的伤,基本已经无力抵抗。有了沈秋儿这个好帮手,小公爷的压力大减。他虽未达一剑斩群鬼的境界,但是余下这几十人,于他而言倒也不难收拾。
待他长剑入鞘,沈秋儿那边与她对峙的,只剩十余人。
放心地任她去厮杀,他赶忙去看带来的手下。
还在喘气的就只有两个。
一个伤势太过严重,决计撑不过今晚了。另一个只是双腿被砍无法起身,此刻正盯着沈秋儿,表情既疑惑又惊诧。
“小公爷,”他犹豫着不敢确认,“属下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喊那姑娘掌……”
还剩个“门”字尚未说出口,本欲帮他检查伤势的小公爷眼神一暗,放在他背上的手运足内力,一掌震碎他的内腑。
“都没救了吗?”
沈秋儿拖着滴血的长鞭走来时,小公爷正替那人阖上双眼。
伤势过重的那个人见状,瞬间失去了求生的**,很快便没有了呼吸。
“全死了。”
小公爷起身看向她,见她双目通红,火焰映照下整个人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感,不由皱眉道:“你没事吧?”
“没事。”沈秋儿摇头,“就是第一次杀这么多人,有点不习惯。”
将不受控制颤抖着的手背到了身后,她不希望被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有没有受伤?”小公爷关切地问她。
两人染了一身的血,一时分辨不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仍是摇着头,沈秋儿答道:“应该没有,不觉得哪里疼。”
此时的她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大晚上的,你怎会在这里?”
好不容易拉回两匹跑远的马,小公爷在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沈秋儿身边坐下,“尚不满一月,我们就江湖有缘再见了。”
有一种被他嘲笑的感觉。
“我只是恰巧游玩到了七里郡,正往南边的枫树林走。”沈秋儿不悦,“倒是你,从京城过来不应该是北边那条道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边是进出七里郡,往来行人最多的一条路,我猜测锦山派的人可能不会就此收手,就先绕过来看一下,结果真让我遇上了。”
把从马鞍袋里找到的一个酒壶递给她,小公爷笑道:“而且不光遇上他们,还遇上了你。”
接过酒壶喝了一口,**辣的,沈秋儿瞥了他一眼,“你就带了这么点人,也不担心自己擒贼不成,到头来反被灭了口。”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小公爷说着拿过她手里的酒壶,也不介意她刚喝过,自己接着闷了两口,“这不,俞大掌门亲自前来英雄救美了。”
“少臭美了你。”被他笑眯眯地瞧着,沈秋儿浑身不自在,“我才不是什么掌门,你别乱叫。”
没有之前兴师问罪时的那种不信任,小公爷这次说得很肯定,“我明白,以你的性子,绝不会去做那个劳什子的掌门,更不可能下令杀害那么多人。”
“我就是许久不见你,想要逗逗你。”
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得如此坦诚,沈秋儿有些局促地揉了揉胳膊,更是浑身不自在了。
“是伤着了吗?”见她揉胳膊,小公爷立即放下了酒壶,“快给我看看。”
沈秋儿一把推开他的手,“我没事。”
“这些人怎么办?要不要埋了?”她岔开话题,“总不能一直丢在这。”
明日有村民见到了,还不得吓死。
“你不会又想给每个人都堆一座坟吧?”
想起南天峰后山的二十三座坟,小公爷揶揄,“你既不做那锦山派掌门,不如自己开宗立派算了。名字我都已经给你想好了,就叫堆坟派,如何?”
瞪了他一眼,沈秋儿起身,“不跟你说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小公爷态度端正地唤住她,“你不会还要往南边走吧?就穿着这么身衣裳?”
低头看了看被鲜血沾染的衣裳,沈秋儿发愁。
她为了方便,这段时日连包袱都不背,衣服鞋袜都是到了一个新地方,就换上一身,根本没有准备替换之物。
小公爷起身,拉着两匹马走到她跟前,“先随我回趟七里郡,收拾干净再出发也不迟。左右这会儿枫叶还未变红,耽搁一两日不碍事。”
“况且这些人身上的鞭痕,明眼人一看就能认出是银月鞭。你若一身血继续往南去,都还没走到枫树林,就要被一群报仇雪恨的人给围攻了。”
他说的话句句在理,沈秋儿犹豫着牵过缰绳,“你可不能再给我下套了。”
好气又好笑,小公爷假装不满地看着她,“你就不能念着一点我的好吗?怎么总是担心我要诓骗你?”
“我现在可巴不得你不问世事,自已一个人到处跑着玩。”他翻身上马,“只要你不与锦山派联手,我就少了个天大的麻烦。”
两人赶到荆门在七里郡的据点,小公爷片刻未停歇,让人招待好沈秋儿,转身又赶去见官府的人。
和他比起来,沈秋儿完全就是闲人一个。
待丫鬟准备好热水,拿来换洗的新衣裳,沈秋儿便将门关上。没有急着沐浴更衣,她端了盆水放桌上,在桌边坐下,拿出帕子沾了水后,细细擦洗着染血的鞭子。
银月鞭其实是一个特别邪门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年岁太久远,换了无数个持有者,又被无数人的鲜血浸泡,它自身像是有了灵性般,会影响和操控人的神志。
功力不够或是心念不纯之人,很容易着魔,甚至一直被牵引着,做出自己都想不到的事。
当时第一个上山寻她的,只不过看了眼鞭子,便被勾起了内心的邪念,很快就心智尽失了。
沈秋儿从小受师父教导,经常半夜拿着鞭子,在月色下挥舞之后细细端详,为的就是练功之余,锤炼锻造她的心念。
本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受银月鞭影响,但是这一次,明明鞭子都已经裹上了,一点银光也见不到,她还是……
回想起当时自己体内翻涌着的,那犹如爆炸般的兴奋和颤栗感。
她知道,那是由杀戮带来的快乐。
经历过一次,便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