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南海。

宇宙中最神秘的天体无疑是黑洞，神秘幽邃，难以捉摸；而倘若要在地球上寻找一处最接近黑洞的所在，那便是海底的“蓝洞”了。蓝洞水域从外观上与外界显现截然不同的深蓝色，内部结构错综复杂且严重缺乏氧气，无论其形其险，都堪称是地球上……最接近异次元的所在。

然而就在这地球上最幽深的“永乐龙洞”之中，却有人安稳地沉眠着，直到一阵刺耳的狂笑声将他惊醒。

“齐临梦，我把事情解决啦！”

在无限接近无光，犹如墨水的深渊中，徐徐睁开了一双眼睛。齐临梦抱怨道：

“摩里亚娜，现在还是午睡时间，不能尊重一下殚精竭虑为你找乐子的员工的生活节奏吗？再这样下去，我都要精神衰弱了。”

“而且，明明你这次办事又算不上成功。”

“不成功？我可以完全按你的剧本推进，就算有问题，也只能出在你自己身上吧？”

喜怒无常的魔鬼小姐立即换了一番脸色，看来甩锅这事还真不单纯是人类的本能。

“血腥玛丽的镜子领域是二十米见方……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被改成了二十公里见方啊。”齐临梦叹了口气，在海平面下三百米的深渊里化作了一串泡泡。

“第一阶梯，显形；心中的火种化作梦想的姿态，这个阶段的觉醒者心中的愿望会具现为实物，但超凡力量只有最基础的部分，而且时有时无。”

“第二阶梯，稳固；通过不断锻炼能力，觉醒者也在不断明确自己的心意。登上第二级阶梯，超凡能力就可以随时使用，但依然受精神力的限制。”

“第三阶梯，活化；火焰形状不定，正如人心之多变；登上第三级阶梯，就可以不拘泥于自己的特殊能力，进行较为自由的施法。如果想要像传说中的巫师术者那样行动，至少要走到这一步才行。”

“第四阶梯，蜕变；如果说前三阶梯都只是浪漫，仍称不上比现代社会的科技有什么决定性的优势，那么登上第四级阶梯后一切就会有所改观。火焰不可捕捉，唯有灰烬全消才会熄灭，蜕变后的觉醒者也同样会失去人体的弱点，可以存活到心火燃尽为止——这么说来，确实蛮强的。”

齐临梦半闭着眼睛，无奈地看向魔鬼小姐：“但是如果论正面战斗力，最多比第三阶梯强了一点点吧？如果正面输出，就连一栋楼房都难以撼动的力量，是怎么被某人玩出了破城灭国的效果呢？嗯？”

“啊哈~”摩里亚娜自觉地避过了他的眼神，“怎么说呢，最后不还是成功救场了么？而且还让‘宇宙魔女’的形象提前登场了，算是双赢嘛。”

“哪里赢了？提前曝光了魔女的马甲，明明是打乱计划——”

“双赢就是妾身赢两次！”魔鬼小姐得意洋洋，但很快又陷入思索，“话说，妾身——不对，我还觉得有件事很奇怪，‘宇宙魔女’自称妾身的口癖有什么用意吗？单纯的兴趣？”

“……”

“说嘛说嘛，在我面前你无需隐瞒！”摩里亚娜恶笑着攀上他的肩，“本座在星间漫游的岁月比这个宇宙泡的历史还要久远，什么欲望没有承受过？”

“……”

“等一下，齐临梦。该不会，你不是想听本座自称‘妾身’，而是想自己扮演——”

“咳咳，下一个话题。”齐临梦面无表情。“你为什么要和休·威廉姆斯，我们的二号种子选手讲那么多？关于灵界，关于鱼和大海，那些设定并不是剧本里的内容，为什么要增加额外的设定？”

一个谎言需要十个谎言来遮掩，即使他是手握修改器的gm，这也只会……徒增烦恼。

“该怎么说呢？”摩里亚娜露出涵义颇深的微笑，末端化成狰狞利刃的长尾随风摇曳，“齐临梦，你真的觉得这只是设定而已吗？”

齐临梦先是一怔，随后摇头叹息。

“也就是说，这也反映了宇宙间的某种真相了？但那又如何……你能解决的事，根本不需要我来操心。如果连你都解决不了，我再怎么挣扎不也无济于事么？对吧，‘最强’的始源魔鬼小姐。”

“呵，‘最强’倒是不假，不过远及最终疆域，穿越无穷之门，能称之为‘最强’的存在即使算不上数不胜数，也绝不稀少就是。”魔鬼小姐露出敷衍的表情，“万罪之天的尽头，抵角之地，就算始源魔鬼的尸身也抛下了不止一具，我还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伟大。”

随她怎么说，对那些遥远的事齐临梦终究没有放在心上。相比之下，摩里亚娜之前留下的首尾才是他最纠结的事。

即使摩里亚娜自称自己成功救场了，“血腥玛丽”出场的时间也委实太久了些，久到小道消息已经完全不可能被封锁住了。现代社会中，哪怕是战乱国家都不能与互联网完全隔断，更何况世界最繁华的都市陷入信息死区长达近半小时之久。就算世上还有五眼联盟这种掌控世界情报传媒的组织，能删除大部分主流媒体的内容，那些通过各种隐藏虚拟服务器、在世界暗面运行的情报站，却终究是没办法一一管到的。

更何况遇到这种惊世骇俗的事，即使情报组织内的成员，也难免会忍不住想向外界透露点什么，不是么？

“这么一来，信息流通的就比计划中要早了。”

“嗯嗯。”魔鬼小姐装腔作势地点点头，“所以要提前后续的计划吗，齐临梦？”

这次轮到他冷笑了。齐临梦摇摇头，“不，你误会了，没有必要。”

“是的，作为人类，我比你更清楚，人类是一种多么懒惰、软弱的生物……当面对未知与生死危机时，他们很容易躁动起来，就像煮沸的水；但一旦这种刺激缓和或者消失了，他们又会回到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是这样吗？”摩里亚娜语气轻佻，“不过那可是上万人都目击、经历了的事啊，无论照片视频，还是在镜面上撞扁的汽车都不是假的，这种事情，也能被忽略得过去吗？”

“‘区区’这点痕迹有什么不可以？”齐临梦摊手道，“有千万种证据的全球变暖危机，为了短期利益的博弈，还不是照样被人类视若无睹。镜界没留下一丝残片、一丝痕迹，又能有多大震动？”

“所以回归布局吧……话说回来，我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清楚随随便便抛出些变化根本不足以改变人类社会，才会这么逐步推进的啊。”

齐临梦白了魔鬼小姐一眼。

“下一次别拆我的台了，好吗？这也是为了你自己。”

……

新大陆，联邦。

这里是世界的中心，这里是文明的灯塔。毋庸置疑——有史以来，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达成全球统治的庞大帝国。她的军力胜过其余国家的总和，与惊人的犯罪率共同彪炳；她的金融掌握世界经济的命脉，与盖世的债务量交相辉映。

丰功伟绩！空前绝后！

纽约皇后区，这里是最多元化的地域之一，也是“联邦梦”的一大象征。一名西装革履，风尘仆仆的男子迈进一座大厦。经过简单打听后，他最终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年龄约在二十五岁上下，亚麻色马尾微卷。白色高领毛衣与春季长风衣的搭配尽显成熟魅力，而修身的牛仔裤则又平添几分青春感，与清新的白色马丁靴颇为搭配。彼时对方正与大厦内的工作人员谈话，语气温和，令人如坐春风。

那是一名令人眼前一亮的女子。

“南丁格尔博士，有人找您！”引路人如此招呼道。

“啊，我在……您是？”

女子回过头来，面对西装革履的男人，莎乐美·南丁格尔有些疑惑。那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容。

对于她的反应，男子似乎并不意外。“失礼了，”他说，

“不过我们并不是来找您的，而是想见一见您……背后的那一位。”

“背后的？”南丁格尔语气疑惑，“您在说什么？”

“你我都心知肚明，不是么？就是……”

说到这里，男人仿佛想到什么恐怖的东西那般，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到，

“爱丽舍·黑星小姐啊。”

那一刻，南丁格尔神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