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溪本来忘记了这件事,现在被青青提起,心里咯噔一下,反问:“你怎么知道一定能过上好日子?”“喝完了吗?”
余溪点点头,余田递了个鸡蛋过来。
余溪平常不喜欢吃水煮蛋,总觉得难以下咽。不过,刚才喝了两碗稀汤寡水的白粥,嘴里什么味道也没有,就拿了吃掉。
她吃的时候,余田的女儿从门口偷偷冒出头来,余田看到她,冲她招招手。“小月儿,娘去烧点水,你陪小姨说说话。”
“嗯。”
余田走后,小月儿扭扭捏捏走进来,拘谨地站在余溪面前,时不时盯着她手里的鸡蛋。
余溪看她眼馋的样子,加之反省了下前几天,冲这个小孩发脾气的事情,放下戒备,挤出一丝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睁着明亮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余溪,乖巧道:“小月儿。”余田温柔说道,余溪放弃了抗争。“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好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想出去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看看能不能记起来点东西?”
余田犹豫地看余溪一眼,余溪露出无辜模样,眼看太阳就快落山,余溪随即点点头。“你们这是走哪儿了?”余田看见余大山一行人走来,急忙迎上去。
“余田姐,我陪余溪妹妹四处逛了逛,让姐姐等着急了,实在对不住。”
“人没事就好,叶红,你也在啊?”
“余田姐,方才我在路上碰见了大山哥和余溪,就说道同行了。”
叶红说:“程家家境比咱们村许多人家好很多,更在余家之上,你若嫁了过去,不是过的好日子,难道日子还过得不如余家?”
“是啊是啊?你嫁到程家以后,不用干活就能有银子花,再生几个大胖小子,一辈子便衣食无忧了。我可是做梦都想过上这样的日子,老天何时能让我遇上这样的好人家?可惜,我没你漂亮,更没你好命。”
青青说完,几个女孩连连附和,羡慕地不得了。
她问:“这很好吗?”
“相夫教子本就是女子的分内之事啊?无需抛头露面,无需下地干活,这多好的事情啊?”
叶红看着青青炯炯有神的眼睛,捏了下她圆圆的脸颊,责怪道:“那你还不改改你的性子?天天在外野的像个男子,一点都不温柔贤惠。哪位相公见了喜欢?我要是他们,早就逃走了。”
余溪看着她们认真得不得了的神情,三观受到了小小的震撼。
什么都是男人给的,跟寄生虫有区别吗?余田望向余溪的眼睛,眼里充满了冷漠,毫无即将成为人妇的羞赧和胆怯。可想而知,这句话能余溪嘴里说出来有多艰难。
“先不说这个,把粥喝了。”
余田把碗送到余溪手里,默默坐在床边剥鸡蛋壳。余溪用余光看她,她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估计三十都不到。但是手上满是黑斑和皱纹,就跟老太太的手一样。
“小月儿,你想不想吃这个鸡蛋?”
小月儿没直接回答余溪的话,而是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我吃不下了,你吃了吧,好吗?”
小月儿摇摇头,“娘说小姨身体虚弱,需要补身子,我们家鸡蛋就这么一点。小月儿不能抢小姨的鸡蛋,小姨吃了鸡蛋以后,病才能好起来。小姨,你快吃了吧。”
余溪看着她乖巧懂事的样子,更觉得愧疚,短暂歇息一会,她拉着小月儿的手,走出房门外。
这是她第一次走出房间看看外头的世界。
走出房间,外头就是用篱笆围成的小院。
“你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山路也不方便,同我们一起也好。天色已经不早,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回去路上,余田把小月儿交到余大山手里,自己同余溪走在前头,两姊妹趁机说说心里话:“今日见了程野,你觉得如何?”
程野?
余溪回想起今天他打人的样子,并不觉得怎样。但是为了能让余家人放松警惕,她扯出一丝笑,昧着良心说:“小伙子人长得不错,是挺帅的。”
余田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我今日同程家老太太一同逛街,老太太言辞之间,亦是个和蔼可亲之人。你若嫁过去,受了什么委屈,老人家定会能护着你。”
没嫁过去之前都这么说……
等生米煮成熟饭,指不定就要催着生儿子传宗接代了。
“希望吧。”余溪望着夕阳穿梭过山林乡野,荡漾的水面像被铺上一层又一层的金箔,难得见上这么好的景色。
余家离洗衣服的地方不远,出了院子左拐,沿着田边菜园子旁边的下坡泥路走五分钟,就能看见一条宽约三米的小溪流。
余溪拉着小月儿的手,跟在余田后边,三个人来到小溪边时,这里还有几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在这里洗衣服。
“余田姐,余溪身子可好了?可算出门见人了。”身穿暗红色衣裳的女孩走向前,看着余溪平静和茫然的眼神,她笑:“怎得?不认得我了?”
“叶红,余溪的病未能痊愈,从前许多事都不记得了。”余田黯然神伤道。
“什么?”几个女孩互相看一眼,纷纷走到余溪身边。
“余溪,你没事吧?身子可有不适?”
余溪看着这几个女孩担心的神情,摇摇头。叶红满眼望着余溪,“不记得也无妨,从新再认识也是一样的。余溪,我叫叶红,这里的几个姊妹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
叶红带头做了个自我介绍,其他几个女生紧随其后。由于人数太多,加之脑子不清醒,余溪就只记得穿红色衣服的叶红和天真可爱的青青两人。
她们自我介绍完了后,余溪就被她们几个女生拽到一边,几个人开始聊起来。
余田见状,什么也没说,由着她们姐妹去了。
青青盯着余溪的脸庞,感叹道:“余溪,我真羡慕你,再过不久,你就能嫁到程家过上好日子了。”
院子不大,门口边架起的一根竹竿晾了很多衣服,衣服底下陈列着一排的破烂坛子,坛子里稀稀疏疏地种了些葱和辣椒等玩意儿。
余溪看完院子放眼望去,篱笆外密密麻麻的水稻田延伸至山脚下,依稀还看见一两个戴斗笠的农人,扛把锄头在田埂肆意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