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三更半夜,屋子有风吹进来,蚊帐被风吹开,余溪隐隐约约感觉有气息喷在脸上,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又听见低沉的喘气声。
她缓缓睁开眼睛,一张鲜血淋漓的脸正瞪大双目看着她。
“啊!!”
余溪吓得惊醒,血脸露出狰狞的笑容,她一脚把这人踹开,连滚带爬跑下床。
可是还没走两步,小腿已经被他抓住。
“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要跑哪里去?”
“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余田大余溪六七岁左右。
余溪看向余田,“我……娘呢?”
“娘在生你的时候大出血,早早就走了。别人都说长姐如母,我啊,是真的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的。”余田伸出手,理好余溪脸颊的碎发,眼神看起来温柔又坚定“你就要嫁人了,姐姐还真有点舍不得。从前总担心你嫁不出去,如今找到如意郎君,我又怕你在程家受委屈。”
余溪不敢看余田的眼睛,总觉得自己是个冒牌货,配不上她的真情实感。
“今天走了很久的路,困得不行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为什么不救我?”
阴森森的声音从她耳后响起,余溪转过身,看见他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只剩下半截身体朝自己扑来,已经化成白骨的手沿着她的脚往上。
她认得这张脸,正是白天那个向自己求助的人。
他发出渗人的笑声“记起来了?”
余溪看着新鲜的血液和各种内脏被拖了一地,她觉得自己被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你死了?”
“对啊!我死了!你高兴了!”男人锋利的手指指向余溪的心脏的位置,“余溪,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被打死!”
余溪哭着摇头,“我想救你,我想救你的。”“救我?你要是报官,你要是找人来帮我,我就不会被程野砍死。程野是杀人凶手,你也一样。我已经把他杀了,你一样跑不了!”
余溪惊恐地闭上眼睛,等着他的爪牙挖开自己的心脏。
可是,她等了好久都没有感觉到痛感。
“啊!你为什么没死?我不是已经把你杀了吗?你为什么没死?”
余溪听见他的怒号,睁眼看过去,只见门口处站了一个身影魁梧的男人,他背着光,手里托了一把长剑,缓步踏入门中,就像地狱里来索命的死神。
她眼睁睁看着他举起长剑,将林宇的脑袋劈开两半,一半头颅顺着她的身体掉下来,滚到她的脚边。
接着,那把剑悬在她头顶,一滴又一滴的鲜血落下来。
他说“到你了。”余溪看着正玩的高兴的小月儿,又瞥一眼静悄悄地院子,她放好手里的地图,悄悄溜进老东西睡的房间,不露痕迹地翻了翻,一无所获。
而且路证这东西长什么样?
她都不知道呢。
余老头径直走到井边,舀起一瓢水喝起来。
余田一边把晾在竹竿上的衣服收回来,一边说道“爹,你也真是的,好好地跟她吵做什么?吵也就罢了,还要打人。女儿都跟你说了几次,有话便好好说话,不管对错,打了人自己都是理亏的。”
“你闭嘴!你爹我见识过的场面比你多了去了,还轮得着你来管我!”
“我怎就不管?我怎么就不能管?爹能管女儿,女儿就能管爹。你说你今天要是真打伤了人,来日余溪嫁到程家,程家人如何想我们?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替她着想着想啊。”
余老头扫一眼站在房间门口的余溪,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余溪算是摸清了他的性格,她要是冲撞他,铁定要被他打一顿。反而夹紧尾巴一言不发,他顶多就摆张臭脸而已。
晚上,余田把昨晚剩下的野鸡煮了,一家子坐在昏暗的屋子里,余大山依旧小酒配鸡爪,吃完便外出串门去了。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回去呢?
霍金来了也不管用吧。
余溪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余田抱着小月儿,坐到余溪身边。
余溪知道余田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姐姐,也知道她对妹妹很好,但她终究不是余田的亲生妹妹,无法敞开心扉。
“趁着没嫁人之前,多看看这里的风景,等以后嫁人之后就看不到了。”余溪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余田摇头笑了笑,“时间过的真快啊。小时候,我总是背着你去种地,一眨眼之间,你就要嫁人了。”
背着她种地?今天出门奔波老半天,余溪难得一次困得睁不开眼睛,躺上床不久就睡了过去。
余溪听见小月儿的哭声,急忙走出去,恰好撞见余田和骂骂咧咧的老东西走进家门。她松一口气,要是被老东西发现她进他房间翻东西,怕是命不久矣。
余田看着余溪疏离的神色,不舍得回一句“好。”
余溪回到房间,摇摇头,甩掉脑子里发热的感性。
余田再好,也比不上她的后半生重要。
她不可能为了余家屈服于这场婚事,毁了自己一辈子。
小月儿则慢悠悠地晃着小腿,啃着鸡腿,时不时吃一口余田喂的东西。
余溪没什么食欲,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一个人走到院门前的石阶处坐着发呆。
夜里的景色不错,抬头就能看见满天繁星,跟家乡的夜晚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所处的时代。
她忽然有点理解唐代诗人张若虚作的古诗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她穿越来这里已经有四五天,不知道几千年后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
如果她没有来这里,此时此刻,她兴许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或者跟几个姐妹在外头吃宵夜,又或者刚刚从公司下班,赶上末班公交车。
以前多么稀疏平常的事情,现在看来,都成了一种奢侈。
好想回去……
深陷梦魇的余溪身体弹了一下,猛地睁开眼,这会天色已经微亮,没有点灯,屋子已经能看得清一二,而且屋外能听见人和鸡鸭鹅的声音。
她松了一口气,坐起身,脖子后的头发有些湿。
这究竟是梦太诡异了。
难道林宇真的死了,所以变成厉鬼来找她?
余溪想到这里,感觉后背被冷风吹过,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