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申时,沈锦瑟换上新鞋伏在兄长的背上出了闺房门。
在唢呐的催促下,沈锦瑟哀哀戚戚地由着喜娘搀扶着上了花轿。
当浩浩荡荡地送亲队伍跨出沈家正门时,大夫人手捧着一盆水朝着远去的花轿背影泼了出去。
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沈锦书看着正门外的一摊水又看了看远去的花轿,喜庆的唢呐声以及众亲友的欢笑声,渐行渐远,不自觉撇了撇嘴。
“一朝出门子,不知福与祸?不求相白首,惟愿安自在!”
沈锦书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想着二姐姐嫁过去,这日子恐怕是有得熬,希望她能在那种环境下依旧能够安乐自在。
“哎,锦书,你这是什么话,能嫁到姜家,可是她的福气。”
“可不是嘛,听说这姜家和惠嫔娘娘可是同属一支,四皇子又深得当今圣上喜爱,以后这前途啊………”
几位夫人听着沈锦书的感叹,随即出声反驳。
她们脸上只有攀附权贵的高兴,丝毫未曾关心过沈锦瑟的悲喜。
此刻的她们哪里还有往日的贵气,整个言行如同那墙根底下嚼舌根的长舌妇一般,在沈锦书耳朵边上诉说着嫁人的种种好处。
沈锦书再也听不下去,摸了摸耳垂,清了一下一些有的没的刮躁言语,转身便离开了。
几位夫人不觉其他,只道是沈锦书是害羞了,并未在意。
三日后,沈锦瑟独自坐着马车回门,先去老夫人的院里请安。
众人见新姑爷未跟着来,讪讪地说了几句便寻各种缘由回了自己的院子。
“三妹妹!”
沈锦书在老夫人的院子坐了一会,本想着跟着众人离开,却不想锦瑟这时喊住了她。
“日前王家姐姐送了我一副寒鸦图,不知二姐姐可有时间为我掌掌眼?”
沈锦书含笑地看了看周围,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将沈锦瑟邀请到自己的院子。
“好!”
沈锦瑟自然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点了点头,边跟着沈锦书一同去了临斋苑。
沈锦书带着锦瑟进了临斋苑的书房,吩咐芷兰和采菊在屋外看门。
“二姐姐,随意!”
嫁人前,虽然都是同住一个沈府,可却是甚少来往,一直以为是三妹妹性子孤僻冷傲,不屑与她们庶出的姐妹一同玩耍。
却不想,到了最后,能够真心以待,暖人心肺的居然只是她。
闻着满室的书香,沈锦瑟略有感慨。
“三妹妹,谢谢!”
除了谢,沈锦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神马,若不是她们二房明着暗着给的那些面子,自己这三天只怕在夫家给丢多大的人。
“姐姐与其在这说一句毫无用处的言谢,还不如好好想想今后的日子该如何打算着过?”
沈锦书给锦瑟倒了一杯茶,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纵使有再多的不愿,可日子依旧要过下去,至于怎么过,就看她自己如何打算了。
“还能怎么过,左不过就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罢了。”
锦瑟双手握着茶杯,感到茶水的温热不觉自嘲地说着,随后抬起头看着沈锦书:
“我昨个从栖云轩搬了出来,如今居住绾馨别苑。”
“什么?”
沈锦书有些不解地看着锦瑟,搬出来?她这话什么意思?
是说她这个一家主母新婚之夜后就搬出主院?
“没什么,城南的一个别苑,三妹妹若是不嫌弃,便去那坐坐,喝杯茶水。”
锦瑟这话的意思太过明显,这新婚三日到底让她经历了什么,回门之日,新姑爷不予陪同,如今更是………
不过,搬出来也好,以二姐姐那高傲的心性,和姜家那群牛鬼蛇神搅和在一起未必能好,还不如搬出来独孤过,眼不见心不烦!
“好!”
沈锦书收起锦瑟递给她的地址,也不想多加打听她的私事,沉默了一会这才继续开口。
“二姐姐如今手中银钱充足,不若就此置办一私产,以防他日………”
沈锦书善意地提醒锦瑟,委婉地向她推荐展记商行,顺便点了一下两月后的朝岁。
日落黄昏,锦瑟的回门也接近尾声,看着她坐着马车回到那个陌生的夫家,沈锦书不禁想到以后的自己。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一个多月,期间倒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过就是几房夫人又闲着没事凑在一起打打马吊,或是攀比着夫君们又给自己添置了什么首饰。
至于沈锦书呢,今天绣绣花草虫鱼,明天应邀和王家姑娘下下棋或是陪琳琅郡主去听戏,反正日子也就这么过着。
十月的某天,沈锦书去给老夫人请安,听到屋里一阵欢声笑语。
原来,在外任职的四爷捎了信回来,说是今年立冬会回京述职。
沈四爷能回京,最高兴地当属老夫人和掌家四夫人。
“那真是恭喜四弟妹了,四爷这次回京述职是不是便可一直留京?”
三夫人先是对四夫人道了一声喜,又好奇地打听四爷回京的一些事宜。
她们几房妯娌有时会不甘心被嫡出四房给压着,可到底还是同住沈家,亦是希望沈四爷常年留在京师。
这对他们来说多少还是有些益处,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
“这不太好说,咱们沈家不似那些豪门世家,有些背景什么的。
再说这京中官职,哪怕就是五六品的守城官那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沈四爷当然也想高官俸禄,无奈身家不够硬,却也望洋兴叹。
四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不觉朝着五夫人看去,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她能够出点血,几家合计合计,看看能不能捐些银钱,使使手段。
“欸,要我说这门路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却又不想掏腰包的时候,五夫人眼珠子一转,开口提出了个主意。
只见她附在沈老夫人的耳边,小声地将主意说了出来。
“傅家?到底是商贾门户,银钱上倒是能帮衬,助力只怕是………”
老夫人听完五夫人主意没有立即表示赞同,眉头略微皱起,脸上的嫌弃鄙夷之色浑然可见。
又是傅家?沈锦书默默地喝着茶水,耳尖地听到一句,心下顿然突突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