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固恒是个爽直人，端起分酒器，自己先干了一个：“马老弟，我老陈是粗人出身，以前就是个泥瓦匠。我先干一个，然后我们再慢慢喝，慢慢聊。”

马晓冰见陈固恒干脆利落，本来心里的那点不舒服早就丢在一边去了，也端起酒杯说：“谢谢陈总今天盛情，我陪你走一个。”

中国人其实就是个人情社会，很多事情摆在酒桌上都好说。既然酒喝开了，事情也可以谈开了。至少马晓冰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陈固恒像是并不想在酒桌上谈这个话题，只是一味的劝酒和讲荤段子。

有男人的酒桌，荤段子就多。陈固恒和身边的那个李总都是讲段子的高手，两人轮番讲笑话，搞得一桌人笑意盎然，就连赵斌这个理工男也闷着头禁不住的笑。

有一些露骨的笑话，令陈露瑶也是羞红了脸，在一边默默吃菜不敢做声。

令马晓冰意外的是茹娟，看似柔弱文静的一个姑娘，对这些荤段子却好像具有免疫力，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什么害羞。

李志就坐在他旁边，听说茹娟是美院毕业的高才生，便出了个谜语给茹娟猜：“画家的老公叫什么？”

茹娟调皮一笑，拿过分酒器，对李志说，“如果我说了，李总是不是把这杯酒喝了？”

李志说：“好！”

茹娟说了答案——插画家！

陈露瑶笑得差点喷了一桌。

陈固恒更是笑得拍桌子，喊李志：“李总，这下糟了吧。喝了吧，喝！”

李志也不推脱，端起酒杯，仰头干掉。

大家兴致颇高，这一顿饭吃掉了四瓶飞天茅台。喝得马晓冰也有些头大。

饭后，陈固恒安排人送走马晓冰公司的员工，私下对马晓冰说：“马老弟，我们进行下一个节目如何？”

“哦，下一个什么节目？”

“哎呀，我和老李老了，喝多了点酒就有些乏力头昏，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去洗浴一番，醒醒酒。”陈固恒试探着说。

“洗浴就算了。我们干脆找个清静的地方喝会儿茶吧。”马晓冰推却道。所谓洗浴，作为资深媒体人的他也知道，好些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

“喝茶呀，就在落红院内院就行。”陈固恒说。

可是，就连陈固恒也没有落红院内院的至尊卡，所以落红院根本不接待。不过，他们又遇到了凌淮南。听说是要进内院喝茶，凌淮南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交给马晓冰，对他说：“有了这个卡，今后可以随时来落红院喝茶。”

马晓冰对落红院内院茶室很是好奇，进入之后却大为失望，不过就是三四间茶室，设施都是中式风格，看家具都是些名木制成。但是茶室外的院子确是有些漂亮，亭台楼榭、假山鱼池，虽是袖珍园林，却精致无比。

更为难得的是，最内里居然是一间大书房，四壁齐顶的书架，满是各种书籍。室内还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文房四宝摆放整齐。

凌淮南给马晓冰介绍：“人们都以为我这内院藏有什么秘密，我也难得解释。其实，这就是我平日里跟几个谈得来的朋友，喝茶、看书、下棋的地方。之所以推出个至尊卡，也是波尔母亲的意思，故意制造出神秘莫测的味道，抬高落红院的地位。”

陈固恒、李志和马晓冰三人选了一间茶室。知道他们要谈事，凌淮南安排人端了茶进来，便借机出去，不来打扰。

三人入座，话归正题。

陈固恒一改酒席上的插诨打科，恭敬地对马晓冰说：“老弟，哥哥听说你有直接关系能帮我要回西川信力的欠款。哥哥这次要求你帮这个忙了，不然我们公司几百工人恐怕就要饿死了。”

马晓冰在思考如何回答比较好，李志抢口说：“我知道马老师跟我表弟，哦，就是德远广告的吴德远关系好。这件事，请无论如何都要帮忙。”

这是想在陈固恒面前说明这个关系，以便以后好处少不了吴德远一份。马晓冰对此一目了然。

“是，我跟吴总认识。你们公司跟信力房产的欠款纠纷也是他告诉我的。”马晓冰倒也不隐瞒。事实本来如此，即使今后有好处，马晓冰也没有想过要抛开吴德远。

马晓冰问陈固恒：“还请陈总详细给我介绍介绍这个欠款是怎么回事？”

陈固恒介绍了情况，跟马晓冰此前掌握的相差无几。只是有个情况他尚不知情，就是陈固恒直接找到了上市公司白石集团，白石集团说早就将全额款项下拨给了西川信力房产公司，由他们来善后。

陈固恒后来又找到信力房产，直接闹到闵总那里，两人都火炮性格，谈了几轮都不愉快，钱就这样一直拖着不拨下来。

陈固恒公司已经差不多灯枯油尽了，心中早就服软了，但是苦于没有台阶下，这才病急乱投医，到处寻人帮忙。

怪不得文斐必须要固恒房产的掌权人自己去谈，原来症结在这里。马晓冰心中暗想。

陈固恒说：“老弟，这个钱对我们公司目前来说，的确重要得很。有了这笔钱，我们就可以做点小项目将公司养起来。这笔钱如果再拖过一年半载的，我们公司早就死翘翘了。”

陈固恒接着又说了：“当然，老弟这个忙不会白帮的，如果我们顺利收到钱，我准备酬谢老弟私人五百万。”

果然是商人，对外放出消息是一成的好处，现在看来有把握了，竟然就减半了。

见马晓冰迟疑不决，又不说话。陈固恒又说，“老弟，我知道现在欠债的比收钱的牛，能收到这样大一笔款实数不易。按理说呢，我们应该拿出更多的钱来酬谢，但是，我们公司现在举步维艰。如果今后我们公司万一翻盘了，定会对兄弟作出补偿。”

其实，马晓冰倒不是觉得钱太少，而是觉得钱太多。毕竟自己只是个中间人，只是牵了个线搭了个桥，就能获得五百万，那是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获取的财富。

马晓冰对陈固恒说：“其实呢，这个事情我不敢居功。这个事情要办成，你们得去找省台的著名主持人文斐老师。她是闵总的女儿。我已经给她说好了，至于能不能办成，需要你直接去找她。”

陈固恒和李志一听是文斐，眼睛都睁大了，“老弟果真是能人，能直接和文斐老师说上话。我们其实也想过找文老师，可连面都见不上。”

“哦，文老师这么难见？”

陈固恒和李志相视一笑，对马晓冰说：“老弟真不知道文老师的背景？”

“她有什么背景，不就是闵总的女儿？”

“我的马老弟哎，我真羡慕你的人缘。文老师的父亲是闵总不假，但闵总跟文老师的女婿比起来，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那文老师的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个秘密，马晓冰不禁咋舌，原来董拥军结交的这些人果真都大有来头，怪不得他听到落红院要自己经营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反而跟自己说，有事他能搞定。

陈固恒得到了文斐的电话，心中吃了定心丸，拿出一张卡给马晓冰，“兄弟，这张卡里有一百万，等欠款全部收到了，余下的款我会专程送来。”

马晓冰推掉了这张卡，说，“这事是吴德远介绍的。该怎么感谢，你们和吴德远商量吧。”

陈固恒见马晓冰这样对百万巨款毫不心动，不禁赞叹，这样的人不是傻子就一定是奇人，以后必定会有不得了的发展。看来，此人必须要结交。至少，结交这样的人，自己不会时刻担心背叛。

陈固恒从一个泥瓦匠干成房产公司大老板，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见马晓冰说得坚决，也不再说什么，拿回卡，对马晓冰说：“兄弟，大恩不言谢。既然如此，我也给兄弟承诺，等这件事完成后，我必有重谢。”

李志见马晓冰并没有抛开吴德远，一个人独吞这笔酬谢款，心中也是非常高兴。他和吴德远是表兄弟，自己虽然是固恒集团的副总，不过是一直跟在陈固恒身边，一年有个三四十万的收入。这笔欠款收回来，自己大功一件，陈固恒肯定要给自己一笔奖励。再加上从吴德远那里分一些，怎么着也能挣个百万以上，给自己那个小情人弄个不错的车子是没有问题了。

出了落红院，李志自己打车回家了。陈固恒叫来司机，开车送马晓冰。

车上，陈固恒一个劲的给马晓冰介绍自己的侄女陈露瑶。

这小姑娘藏得够深，自己有个房产公司老总的叔叔，还在外打工受气。

陈固恒一直叹气，自己这个侄女命苦呀，不到十岁父亲就患了肝癌去世了。那时陈固恒还是个带着几个工人到处跑的小泥瓦匠包工头，家里也没什么钱，陈露瑶的母亲不久就跟别人再婚了，随着老公去了邻市生活。

可怜陈露瑶没有人照顾，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全靠陈固恒挣钱回家给他们用。后来，陈固恒慢慢做大了生意，陈露瑶的生活才逐渐好起来。不过这姑娘也硬气，大学毕业了不靠她叔父，自己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拼。

陈固恒看似是在请马晓冰照顾他侄女，其实倒是真心想把陈露瑶介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