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林若水发现自从家里养了两条狗一只猫之后，房顶就再也没有人光顾。她如今已经能顺利发出豆芽，豆芽第一次出现在镇西市场时，不到半个时辰小摊前就围满了人，冒菜生意又前所未有的火爆了一天，大家就为了尝一尝冒菜里面鲜脆可口的豆芽。林阿爹林阿娘也是一大早就赶来帮忙，直到傍晚才租了辆马车回村。

豆芽这个东西可能县城有得卖，但小镇上几乎没有，而且镇上恰巧有在县城做工的，都说林若水发的豆芽比县城的还好，县城的豆芽坏的挺多，但她发的好像就没什么坏的。市场里的人听说是林若水自己发出来的，明着暗着打听这东西要怎么发。

林若水自然不会早早就交出去法子，新鲜东西不趁机赚点钱她又不傻。很快镇上大大小小的饭馆都过来跟她订豆芽，也有大户人家想过来买，她只得回去发更多的豆芽，顺便还教了别人怎么炒着好吃。

因为接连几日冒菜生意太好，苏怀意也没再进山打猎，他们日日相对忙忙碌碌，反而倒没怎么注意苏怀意最近的变化。但就算再不注意，因为生活在一个院子里，有什么动静林若水也是能很快察觉的。

至于苏怀意，他是在什么时候有异常的呢？其实就在买了猫狗之后的第二天。因为陈府的大宅小院都离主街道挺远，所以这边的小巷子相对多一些，他是在一条小巷里遇见那个人的。依然是那位披着黑色斗篷，戴着黑色斗笠的人，这人一上来就直接单膝跪在他面前，一个抱拳脱口而出，“属下参见将军。”

苏怀意愣了，你说什么，将军？“这位公子认错人了，我不叫将军。”

“苏将军，属下莫凡，乃龙营左威卫，您不认得我了？”黑衣人有些着急，一把就掀开了自己的斗笠，倒是个年轻人，气宇不凡，长得还可以。

“莫凡？”苏怀意仔细回想最近出现的记忆片段，似乎有这么个人。“抱歉啊这位先生，我只是个乡野村夫，并非什么将军，你们定是认错人了。”

“将军你……”为什么不认我？莫将军有些茫然，他确定他没认错人，苏将军不认他，莫非有其他顾虑？“将军不必担心，此处并无他人，陈家老爷子倒无他意，就是想攀附将军，这才把那陈府借给属下等用，陈府里的都是自己人……”

“是吗？”这一点苏怀意哪怕记不起从前也不敢苟同，这人他见过，前几天来小院房顶的共有两拨人，他觉得那两拨人都不能算一伙的，这又是哪门子的自己人？哪怕他对眼前的人莫名觉得熟悉，但对那两拨人的恶意也是能感觉到的，所以眼前的人说是自己人，他觉得眼前这人也没那么可信了。

“将军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莫凡观察他的脸色，忍不住问。

苏怀意愣了愣，忍不住试探几分，“你说我是什么，苏将军？那我是哪里的将军？”

“您是陛下亲封大将军，率军镇守西南六年，前两年因为一场战役身负重伤，从此消失无踪，朝堂一直有人说你死了，但陛下依然坚持寻您。”

“身负重伤？”苏怀意觉得有点神奇，他身负重伤居然都能消失无踪，这么长时间才找到这里来，怕是根本不想找吧。还有那身负重伤，谁知道是谁做的手脚。

“是的，您受了伤末将与右威卫拼死护您杀出，那时我们均已是强弩之末，实在无力再跟上您，所以只能掩护您先跑，本以为已是必死之命，没想援兵居然到了，我们侥幸活了下来。如今又找到了将军您，幸得上天庇佑。”

上天庇佑？苏怀意冷笑一声，“这些我都不记得了，不瞒你说，我确实是两年多前到那个村子的，但到了之后就昏迷了好几天，好不容易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今日说的这番话，确实没办法让我完全相信，我也无法全心相信你。”

“失忆？”黑衣的左威卫将军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一点，一时愣住了。

“是的，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两年发生的。”

“难怪，难怪……”叫莫凡的左威卫将军后退了两步，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这个答案，但他很快稳住了自己，“我回去找大家商量一下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恢复将军的记忆。将军您有事尽管吩咐，我就在陈府，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倒也不必。”苏怀意笑了笑扶他起来，“其实我已经适应了乡下的生活，也多亏当年他们救了我，希望他们不会被打扰。”

“他们？是林家救了您吗？”

“不只他们家，村里那日有很多人上山打猎，这才从山上救下了我。”

“山上？”莫凡一脸不可思议，“将军您怎么会来这边的山，离得还挺远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苏怀意顿了顿，猜测，“莫非是有人护送我来的？”

“将军放心，属下会查清楚的。”黑衣人又是一个半跪礼，“属下先行告退，将军若是已适应当下的生活，便不妨再过几天这样的日子，待属下们想到法子恢复将军的记忆，一切还得由将军定夺。”

“行吧，既然你们认为我是，你们不妨就去想想办法恢复我的记忆，只是，半夜爬房顶的事，还是不要再发生了吧。”

“是属下等莽撞，以后定不会发生了。”

直到黑衣人离开很久，苏怀意都还没回过神。他想过无数次有人来找他的场景，都没想到这一幕。如果他真的是他们口中的将军，那他身上的担子着实会重不少。而他最近时常萦绕在梦里的那一幕幕告诉他，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这位叫莫凡的将军这几天一共找了他两次，一次是在小巷，一次却是直接进了小院他的屋子。这位将军似乎真心实意是他的朋友，甚至还心疼他住得简陋。这些苏怀意都没告诉林若水，或者说，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