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夫人每天都会把新做的点心打包几份交给林若水，她以为林若水送进宫的东西会对她有所提防，事实上并没有，林若水依然每天带着卤味食盒和点心食盒进宫，风雨无阻哪怕某一天她自己去不了，这些东西也会送进去。

她其实很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那么信任她，又为什么要那么信任她，于是这天她在打包点心时，她终于问出了口。

“啊？”林若水茫然，“我为什么要怀疑你这些？你即便不待见宫里的人，也一定是我的朋友，你不会这样害我，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我送进宫的食物里做手脚。”

“你为什么那么信任我啊，我或许真的想过那样做呢？为了复仇以自身为饵哪怕下一刻就去掉，也比痛苦的活着强，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有这样想过？”

“我每天要想的事情也很多，有时候遇到挫折，甚至想着要不要就此去死。人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你在看神奇的小话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自己会飞就好了。”林若水轻笑着拍了拍莫夫人的手，“阿月啊，我们管不了自己脑子里会想什么，别人也管不了，我们每天都在为生活奔波，有时候还想干脆放弃算了，可你有放弃过吗？肯定没有，因为你还有相公，有孩子，你对这个世界的眷恋让你在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之后，迅速让自己理智起来，告诉自己，得往前看，还有大把的时光等着你。对吧？”

林若水自然知道这位心有仇恨的姑娘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别说她想过给自己的敌人下毒，她肯定还想过不如去练就一身绝世武功，直接杀进宫把他们都灭了，到时候大不了远走高飞，把孩子相公都带走，又或者就独自走，不连累他们。可是想有什么用呢，她能做到吗？她不可能做到。人的理智跟幻想有时候就是背道而驰的，但我们绝大多数时候都依靠理智生活，依靠幻想带来快乐。生活并非幻想，但幻想能让你更加热爱生活。

莫夫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心情很快好了起来，情不自禁叹了口气，“幸好还遇到你，否则我心里那点事恐怕得把我逼疯，总算知道陛下和苏将军为什么让你去后宫了，如果能避免更多人家家破人亡，那定是极大的功德。”

“这你也知道啊？”林若水好奇，莫凡倒是什么都告诉她。

“其实我家相公只说了一点点，其他是我猜的。听说宫里那位……不是很安分，所以我想知道当初的那场战争，是不是也是他们带来的。如果是，那当初我想的复仇，和现在依然觉得是仇人的人，其实是有偏差的……”她顿了顿，语气低了下去，“那我可能，做错事了。”

“这有什么？”林若水安慰她，“人一生不可能永远正确，谁又不犯错呢？如果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便为这些错事付出相应的代价，那就可以了。”

“如果杀人，我是不是得付出自己的性命相抵？”

“如果那人真的死了，而你是直接杀他的凶手，那么可能，你真的要以命相抵……”

“如果没死，如果不是直接凶手……”莫夫人眼里的光又重新亮了起来。

“那就帮忙找到直接凶手，再看那个被你害的人，是否要原谅你，或者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每做一个选择，每做一件事，都得付出代价，但我们要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要为了身边的人，努力活下去。”林若水大概已经猜到她特指的被害人或者凶手是谁了，她也知道真正的凶手，她或许甚至还自己调查过，只希望有一天她把所有的事都开诚布公的说出来。

林若水不知不觉想得很远，皇后却一直在观察她。这姑娘跪下来还心不在焉的，是果真没什么坏心思，还是隐藏得深？“你起来吧，一直跪着做什么？阿意见着我，可是从来都不跪的。你以后在外面啊，就代表他的颜面，说话做事都要谨慎些，也要不卑不亢，有些规矩你得懂，省得出门给他丢人。”

林若水一愣，皇后这话还有点意思，说起来好像跟自家相公很熟，话里话外都在为他说话，这是什么情况？听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弯弯绕绕？“谢娘娘。”

“你第一次进宫，陛下说得好好招待，我跟他和陛下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希望你别见怪。阿意从小就是个沉稳的性子，没想到倒是娶了你这么个人。”皇后笑了笑，“听说你家是背靠大山的一座小山村？”

“是啊，娘娘说得对。我们那边的人一直都有上山打猎的习惯，否则还救不了怀意哥呢，他当时伤那么重，如果一两天没人上山救他，说不定他就……所以啊，人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什么性子，什么感情，大概都重生了吧。”

林若水不想猜测眼前这位皇后对苏怀意到底怀着什么感情，才好意思在自己跟前大秀他们之前多么熟感情多么好，可那又如何？他重伤他失踪，你们谁来找过他？如今真的找来，怎么不见宫里有人来迎？这就是你们的关心和感情？

“呵。”皇后一时话被堵住，轻笑一声也不恼，“倒是有些脾性，应该很合阿意的胃口，难怪她会娶你。你吃不惯宫里的饭，呆会儿就自行出宫吧，陛下会留阿意在宫里吃饭，我也想过去作陪的。你要去御花园看看吗？我让人陪你去，我有些乏了，想先休息休息。”

“那改日再来拜访皇后娘娘，我就先回吧，不打扰娘娘了。”

“也好，你既已是阿意的夫人，还烦请你平常多照看他一点，在外面说话做事，多少能考虑考虑自己的身份。听说你要开家酒楼，偶尔有点自己的事情做也挺好，我们跟阿意从小一起长大，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穿成农家小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