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垆乘长风破万里浪一路南下。
他早在扩张了十倍的碧玉葫芦空间内贮藏了大量的食物清水,又有“天视地听”异能可以事先察觉危机趋吉避凶,所以这万里海路行来也算一帆风顺。
如此一连数月,右前方果然现出那一片广袤无边的陆地。
胡垆却并未立即登陆,而是沿着海岸线继续南下,准备在温州一带弃舟登岸,前往位于雁荡山的天鹰教总舵,先面见“白眉鹰王”殷天正,代殷素素传递家书。
一路无话,这一天胡垆行船到温州路沿海,趁着夜色弃了船只,带着两只白熊在平阳县附近登岸。
因为吃了那只巨型章鱼的肉,几年来又吸纳胡垆练功时散溢的水火龙珠元气,如今两只白熊的体型超出同类近倍,实在不便带入人烟稠密的城镇。
胡垆看看天色已将破晓,便吩咐它们在附近的荒僻山林藏身觅食,只不许任意伤人,待听到自己的召唤时再现身出来。
这两个家伙除了体魄外,灵智亦大有提升,听了胡垆的叮嘱,口中呜咽一番表示回应,然后如两座移动的小山般向着荒野中奔行而去,不多时便已消失在深林草莽之中。
胡垆穿越时在碧玉葫芦的空间里放着几套衣服,这几年来虽洗得有些发白,却避免了如谢逊、张翠山般作野人装束,在天明时随着路上越来越多的行人进了平阳县城,也并未引人注目。
平阳县为衔接海陆之门户,常有外邦朝贡或经商的船舶于港口停泊,县城内商铺林立,其中不乏江南各大商号的分店,正方便了胡垆采购物资。
他的碧玉葫芦里还有些财物,这些寻常事物虽伴他穿越了一次,却并未如那几件神兵与宝物般发生变化。
他先后进出几家商铺,购买了不少日常需用之物,最要紧的是打听到本地最有名的几家酒坊,买了不少好酒,尽都囤积在碧玉葫芦的空间内。
等到将已扩张十倍的碧玉葫芦空间填充了一半,时间也接近午时,胡垆便寻一家最热闹的酒楼,放开肚量畅饮饱食一回。直到过了申时,才乘着酒兴出了县城。
到了城郊的荒野,他正要发啸声召唤两头白熊,却看到有一大一小两个牧童赶着七八只羊从山坡上下来,便想等他们走远一些以免吓到人。
胡垆信步走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从碧玉葫芦中取出一张刚买的直背交椅摆好,选个舒服的姿势坐定,一边小口啜饮碧玉葫芦中的美酒,一边遥望眼前的青山绿草、童子牧羊,倒也闲适惬意。
那两个牧童一个十五六岁、一个只有十来岁,面上都有些营养不良的菜色,身上衣服打着补丁,赤脚上穿的是草鞋。
他们也已看到了树下的胡垆,那大一些的牧童显然已识得些世态,因见胡垆身上穿的是一身刚买的光鲜道袍,便知道这不是自己一路的人,唯恐驱赶的羊群冒犯了他而招来是非,便招呼了该是他弟弟的小牧童,赶着羊群绕过了胡垆所在的位置。
眼看两个牧童赶着羊群要从自己眼前经过,胡垆双眉微微一蹙,目光移往另一个方向。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迅速由远而近,不多时便有一支作元蒙骑兵装束的百人队出现在胡垆的视线内。
元蒙得了天下后,在各处冲要之地驻军镇戍,北方以蒙古军为主,南方虽以汉军和新附军为主,却也都配置了精锐的蒙古军监督,眼前的这队骑兵便该是其中的一支。
看他们虽全副武装,但人马俱不见损伤,应该不是外出征战而是日常训练。
看到山坡上的牧童和羊群时,那些元蒙骑士中有人指指点点,胡垆的一双灵耳虽能听到他们七嘴八舌叽里咕噜,却一句也没听懂。
陡然间,其中一个衣甲与众不同,显然是个百户之类将领的骑士策马疾驰而出,一人一马风驰电掣般奔行到距羊群百余步时,蓦地在马上张弓一箭射来,精准地贯穿一只白羊的身躯
那羊一时还未死,倒在地上嘶声而鸣,吓得羊群四散而逃,两个牧童则呆若木鸡。
那骑士在马上哈哈大笑,志得意满,拨转马头横向奔驰,保持着百步以上的距离接连张弓发箭,每一箭必然射杀一羊,显示出精熟无比的骑射之术。
后面的元蒙骑兵见状,齐齐地发出野兽般荷荷吼声,为自家主将喝彩助威。
转眼间,几只大羊已尽遭屠戮,最后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羊跌跌撞撞乱跑,最后跑到那较小的牧童腿边。
“不要杀我的羊!”
小牧童口中发出一时尖叫,俯身将小羊抱在怀中。
胡垆清晰地看到那骑士脸上现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狰狞笑意,手中没有丝毫停顿地再次张弓发箭,弓弦响处,一支长镞重箭离弦而出射向牧童怀中的小羊,看这一箭的速度和力道,结果定是将小羊与小牧童的身体一起洞穿。
他刚刚踏上陆地便遇上这样的事情,用巧合解释未免说不过去,最合理的解释是这样的事情实属常态。
但想想元蒙在法典中明文规定,蒙古人杀死汉人,只需仗刑五十七,付给死者家属烧埋银子即可。
这还只是针对寻常蒙古人百姓而言,若是有些权势的蒙古人犯事,怕是连杖刑和赔款都免了。
以此推之,这些元蒙兵将视汉人性命如蝼蚁草芥,实是再正常不过。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难怪明教会衍生出如此教义。如今的汉家百姓,性命与尊严都可被人任意剥夺,何止忧患实多,简直是水深火热。但贫道既然来了这一方世界,自然要改变些事情,留下些东西。”
在心头闪电般掠过这些念头的同时,胡垆的身形在交椅上凭空消失,再出现时人已经在那小牧童的身边,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如采撷含露花枝般,轻柔无比地将那支呼啸而来的重箭从空中摘下。
随后他看也不看地随手一抛,这支箭几乎是紧贴着地面飞出,瞬间穿越百多步距离,到了那骑士马前时,蓦然如毒蛇昂首弹射而起,自下而上先贯穿了战马的颈项,又没入那骑士的咽喉。
后面的元蒙骑兵看到自家主将连人带马轰然倒下,先是齐齐地呆了一呆,随即纷纷怒气勃发,不是哪一个口中发出一声吆喝,一齐取出弯刀、铁骨朵、战斧等兵器,催动战马汇成一道奔腾咆哮的洪流,悍然向着站在牧童与羊群前方的胡垆发动了冲锋。
胡垆不想身后的牧童被波及,当即主动向前,赤手空拳孤身迎向这支骑兵。
双方都奔行极快,霎时间便面对面撞在一起,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元蒙骑兵高举一柄寒光闪烁的弯刀,向着胡垆头顶恶狠狠劈下。
胡垆则是不闪不避,只是在体表浮现出一层微不可察的黄色光华,“金刚不坏”异能已悄然发动。
那一刀正正地斩在胡垆头顶,竟发出一声嘹亮的金铁交鸣之声,甚至迸射出几点火星,而后咔嚓一声断成七八节。
不能那目瞪口呆的元兵回过神来,连头发也没掉一根的胡垆一掌推在他所乘的战马胸口,恐怖的力量将一人一马掀得离地飞起,打着转砸在后面的人马身上,十多骑人马摔成一片。
而且在彼此撞击的瞬间,胡垆暗藏在第一个元兵人马体内的阴柔真气猝然爆发,凡是被波及的人马俱都筋脉尽断当场毙命。
胡垆脚步不停,对从四面八方来的攻击亦毫不理会,全凭金刚不坏之躯硬抗。
而他的双手在起落之间,人与马俱如没有重量的稻草般四处乱飞,无论是摔倒的还是被撞倒的,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片刻之间,胡垆面前已经再没有能够保持站立姿态的敌人,所有的元兵以及他们的战马全都分散倒在他的周围,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声息。
他回身来到早被吓呆的两个牧童身前,取出两锭银子放在那较大牧童的手里,微笑道:“今次的祸事不你们须立即回家,让全家人一起远走高飞。”
那牧童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带着和善微笑的道人,满脸都是恐惧之色,犹豫再三方战战兢兢地接过银子,又拖着小牧童向胡垆磕了几个头,也不再管地上的死羊,只抱了唯一幸存的小羊,撒开腿一溜烟的跑了。
胡垆摇头叹息,随即张口发出一声绵绵长啸。
等啸声方歇,两头白熊从远处的山林中钻了出来,笨重的身躯奔行极快,霎时便到了胡垆身边。
这两个家伙得胡垆这主人带挈,本身已渐渐有了些气候,堪堪脱离了寻常野兽的范畴。
虽然由极北苦寒荒岛漂洋过海来到较为湿热的中土南方,它们依旧精神奕奕、活力十足,并没有现出水土不服的征兆。
胡垆举手分别拍拍它们的大头,翻身骑到熊大的背上,指明了方后,朝着雁荡山的方向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