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玉不让,道:“师父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罢,师父夜入弟子庭院,恐有损师父清誉。”
逝以寻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为师来的时候没让人发现,白玉不要紧张,为师不是来做什么坏事的,只是来同白玉讲和的。”
宋白玉用一种半信半疑的眼神看着逝以寻。
逝以寻又开口:“现在为师,可以进去了吗?”
宋白玉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侧身让开了些,示意她进去。
逝以寻刚一溜进去,便反手替他关上了院门,咳了两声,道:“白玉不去给为师煮一壶茶么,为师走了许远的路,有些渴。”
然后宋白玉反应过来,便去给逝以寻煮了一壶茶。
茶香淡淡的,很适合两人月下边闲谈边品茶。
还没开始喝茶,宋白玉有些踟蹰,还是挑起了话题,道:“方才,师父说,是来同弟子讲和的?”
“白玉啊,自从上次,为师跟你告白之后,你我的师徒情谊就大不如前。这几天,为师翻来覆去地想,觉得你我之间,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不应当如此生疏的。因而为师特来向白玉讲和,你能不能别再对为师这般冷淡躲闪了呢,为师不强迫你非接受我的心意就是了。”
逝以寻说得十分动情,让宋白玉也有些动容,她再补充了一句,“但为师的告白一直有效的,你想通了随时都可以再来。”
说出口的最后那句话,逝以寻觉得又有些不恰当,因为她看见宋白玉动容的脸色,又明显地僵了一僵,她便唏嘘:“算了算了,当为师没说。”
宋白玉这才又缓和了下来,道:“师父教白玉长大成人,是白玉一辈子的好师父。”
这种话,若是平常师徒,做师父的听了一定很开心。
但逝以寻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她一心想着今晚的来意,突然伸手指着宋白玉背后,震惊道:“诶白玉,你背后是什么?”
宋白玉闻言,便扭头去看。
好家伙,逝以寻立刻掏出袖中的小药包,打开来将药粉倒在了一只茶杯里,他转回头来的时候,正好到了开始品茶的时间,她正好可以用那只“有料”的茶杯为他倒茶。
宋白玉奇怪道:“师父,后面什么都没有。”
“是嘛”,逝以寻惊讶,“难不成,刚才为师看走了眼?也有可能是树影,一动一动的委实有些骇人。”
逝以寻说着,将茶杯递到宋白玉面前,“来,白玉,先喝杯茶压压惊。”
“弟子不惊,应当是师父压压惊才是,宋白玉嘴上这样说,手却接过了那杯茶,在逝以寻满心欢喜的注视下,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喝茶,而是看着茶,又跟她客气道,“师父总是这样,让弟子受宠若惊。弟子怎能让师父亲手斟茶。这几日,也有弟子的诸多不对,弟子这里跟师父赔礼道歉,这杯茶,就当是弟子敬师父的。”
他这话一出口,让某女好不惊吓。惊吓之余,她不得不心生怀疑,宋白玉他莫非是看出了端倪?
但看着宋白玉认真且执着的表情,逝以寻又实在是相信他真的想敬她这个师父。
于是逝以寻稳住情绪,平静道:“白玉你这样可要不得,这茶是为师为你斟的,眼下你又拿来敬为师,这不合规矩。你就是要敬,也得先喝了为师斟的这杯茶,然后重新再斟茶敬为师啊。”
宋白玉眼梢上挑,有股说不出的风流,看着逝以寻道:“弟子认为,以师父之情谊回敬给师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听师父这话,似乎非要弟子喝师父斟的茶不可,莫非,师父在茶水里下了东西?”
瞧、瞧瞧他这、这说的是什么话逝以寻哆道:“在白玉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那他对她的定位,还蛮准确的
不得不说,宋白玉对逝以寻的防备,还真的是挺重,一下就起了疑心。
逝以寻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他起疑心呢,这对她往后的计划十分不利
于是宋白玉还没有回答,逝以寻就立马接过那一杯茶,仰头一口闷下,看着宋白玉道:“这下白玉满意了吗?”
宋白玉愣了一愣,露出愧疚难安的神色道:“弟子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逝以寻道,“为师是什么样的人,白玉这么多年都还没弄清楚,是为师的错。”
两人的气氛,瞬时就变得伤感了起来。
逝以寻特么的是真伤感呐。
口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粉味道,她苦心为宋白玉研制的药,到头来却进了她自己的肚皮
与宋白玉多闲话了两句,逝以寻便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热了。
她想,她与宋白玉这美好之夜就要结束了。
赶在身体发软,到时候走不回去之前,逝以寻觉得自己应该先告辞宋白玉,不然她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禽兽行径来。
手撑着桌沿,逝以寻缓缓站起身,道:“白玉啊,今晚就到这里罢,为师先,回去了。”
抬手往额间一抹,就是一把热汗。
“师父?”宋白玉察觉到了逝以寻的不对劲,跟着起身走到她面前。
这个时节,晚上还泛着凉、,怎会像她这般出汗。宋白玉担忧地问,“师父怎么了?”
逝以寻还来不及开口,谁知,她的劣质药药效提前发作,竟是浑身一软朝他倒了过去。
宋白玉吓了一跳,赶紧接住了她。不过宋白玉看上去很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抱逝以寻却不知道手该碰什么地方,到最后只能任由逝以寻的头,靠着他的胸膛,有些气喘。
逝以寻头一回觉得,她在药理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所能体会到的药效,跟方子所描述的相差无几。
“师父你怎么了?”宋白玉再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果真在茶水里下了东西?还说喝就喝了?”
逝以寻口干舌燥道:“不是你要敬为师的嘛”
宋白玉不晓得是无奈,还是恨铁不成钢,叹了一句道:“敬你你就喝,明知道自己下了东西也敢喝?”
这徒弟怎么比她还矛盾。
难得,听他这语气,逝以寻突然觉得莫名其妙的温暖。
温暖之下,逝以寻突然就抓着宋白玉的衣襟,十分有君子风度道:“我要是你,现在便将我,唔,将我抱出园子门外,放到门口,不要管我。”
宋白玉抿唇,迟迟没有动作。
逝以寻有些受不住了,除了又热又软之外,还又生出些别的奇妙感觉来。仿佛只要有宋白玉在她眼前,她就有一种魔性即将冲破体外的冲动。
逝以寻又咬牙道:“放心,为师不会有事的。”
逝以寻下定决心,将逝以寻拦腰抱起就出了院门。他没有将她丢在他院门口,只是抱着她往她自己的院落走。
半路上逝以寻呵斥道:“宋白玉你快放下我!”
明明是呵斥,可一出口又变了味道。让宋白玉的身体一震。
逝以寻挣扎着下来,冲宋白玉摆手道:“回去回去,你再靠近为师,为师就忍不住想碰你了。”说着,她也不顾上他什么表情什么反应,胡乱解下腰间的剑,慌忙不稳地御剑往深山里飞行。
迎面吹来的凉风让逝以寻好受了许多,她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道袍领口,好让冷风贯彻得更猛一些。
稍稍一清醒,回想起方才和宋白玉的种种,不由悔上心头啊。
“自食其果”这四个字,今晚在她身上得到很好的诠释。
同时,今晚的行动也收到了颇好的效果,宋白玉还是很担心她的,又与她亲近了一回,唯一与预料中不同的是,中药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现在回头一想,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修道之人,注重的不就是一个结果么,怎么这会儿她突然纠结起过程来了呢!虽然她是中了药,可趁此做出一点让宋白玉对她负责的事情来,也不是不可能嘛!
成大事者,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于是逝以寻直接掉头就想回去,想和宋白玉继续那未完成之事。只可惜一回头才发现,她御剑飞行已经跑出太远了等到真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宋白玉早已经洗洗睡了
颓然情绪瞬间上涌,一时间,逝以寻不知道是该回去好呢,还是继续往前飞好呢。
她此刻极需要冷静一下。
只是,御剑飞行是不能分心的。像某女这样一门心思都在纠结,是回去好,还是不回去好,铁定是要出大问题的。
果然,不等逝以寻反应过来,脚下隐魂剑就抖了一抖。她低头一看,见剑身已经不稳了,持续地高低抖动。
逝以寻连忙念咒抵御,却是已经来不及,结果隐魂剑突然失去了作用,如同冷铁一样往下掉,而她自己伴随着“啊”的一声长叫,整个人也摔落了下去
这样高的地方,非摔成一滩泥不可
此情此景,虽然凶险,但她觉得自己还是能够应付的。
想当年,师父还健在的时候,时常放慕涟微出来和她御剑单打独斗。
这是一门高空危险作业,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摔下来,就是不残也得开朵花。
年少的时候,她和慕涟微的修炼比较凶残。他是想方设法地将她推下剑去,而她则是想方设法地抽了他的剑。最终还是她的釜底抽薪比较管用,他屡屡摔下去,但都没有哪一次是顺利着了地的。
慕涟微十分聪明,晓得往有树的地方落,然后千钧一发之际,解下自己的腰带挂住树枝,得以解除危险。
他这门本事,逝以寻也是学了个十成十的。
久而久之,解腰带便成为御剑失败的最佳补救之法。
眼看急速下落将要着地了,逝以寻三下五除二就解了自己的腰带,甩着打算寻个结实的树枝套上,也好让她不至于摔成了肉泥。
然而最最可怕的就是这个然而
当逝以寻低头去寻树枝时,看见下面光秃秃一片的光景如遭五雷轰顶!
特么的!树呢!怎么会没有树!
随着她的隐魂剑“叮咚”一声着陆,某女想死的心都有了当然,她想她很快便能如愿的
逝以寻大吼一声,立马调整姿势,头朝上脚朝下,运起周身功力做好准备
只是所有的准备都没来得及用上,临近地面,逝以寻定睛一看,霎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随之“叮咚”一声,她也顺利着陆。
只是不是着陆在地面上,而是落进一个寒水潭里
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落下的冲力十足,逝以寻被冲到水潭很深的地方,一时间冰寒的潭水直往她眼耳口鼻里灌。逝以寻费了好大力气,才在潭底摸到了她的隐魂剑,而后一鼓作气浮出了水面。
水花将寒潭边缘的草地都溅湿了一大块。
逝以寻一接触到新鲜空气,便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先前又热又软的身体,也经这冷水一泡,渐渐找回了正常的知觉,可能是药效还没过的缘由,还有些别样的不适感
但总的来说,她还是算因祸得福的。老天一直待她不薄。
索性浑身湿也湿透了,道袍的腰带也被她解开了,为了能在水里更自由一些,逝以寻决定将道袍脱了,泡个冷水澡先让身体冷静再说。
然而,脱道袍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冷不防一道不咸不淡的嗓音将她给惊吓住。
“三更半夜狼哭鬼嚎,师姐的出场还真是,很热闹,也很出其不意。”
月影暗处,逝以寻惊恐地看去。这世上,除了慕涟微,还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唤她一声“师姐”呢。
这一看,竟果真是慕涟微,也泡在水里
这种情况下,逝以寻脱了一半的道袍、已经的双肩的情况下,请问她还能继续再脱吗?
她想,要是在她面前的是宋白玉而非他慕涟微,她铁定脱得麻溜溜的啊。
于是,逝以寻再默默地穿上湿透了衣裳,在水下黏着身体,十分不舒服。
逝以寻干干笑着,跟慕涟微打招呼道:“掌门师弟,好巧啊,今夜日子好,竟碰上师弟也来沐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