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四方邻里说是天生煞星,在家克母出嫁克夫。一连改嫁三回,夫君都不久而亡。
一回头,竟是家中父亲作祟,一连害了三处夫家,三位夫君皆是死于父亲之手。十几年的亲情抵不过一朝兽性。
女子被父nr日凌辱的场景,一直闪现。求天天不灵求地地不应。
宋白玉也不忍直视,撇开了眼。
逝以寻道:“你看,可恨之人的可怜之处。我还应当感谢她,若不是她当初留白玉一命,我如今哪里还能有白玉这个好徒儿。”
宋白玉一听,舒展了些眉。
逝以寻心头一荡,稍稍凑近了一些,够起身体,就想去轻抚一下那好看的眉头,结果被他恰到好处地闪开了,侧头过来眼梢微挑,道:“师父想干什么?”
逝以寻颓然地搓了搓手,道:“摸一下又不会长胖。”
雨久久未停,也不知道会下到哪个时候。
县太爷那处,还有一顿晚饭呢。
宋白玉脱下他的外袍就将逝以寻兜头盖下,清然的气息瞬间盈满鼻间。
他说:“师父,我们回去罢。”
逝以寻撩起他的衣袍道:“白玉啊,你给为师衣裳挡雨,那你拿什么遮挡?”
“师父不用担心,白玉无碍。”
“为师有一个好办法”,逝以寻眯着眼睛,提议道,“你可以背为师回去,然后为师在上方为你遮雨,你觉得怎么样?”
宋白玉抽搐了一下眉角,道:“这个办法不怎么好。”双目半垂,视线落在逝以寻的双脚上,又道,“但师父脏了鞋,可能更不好。”
逝以寻老脸微烫,晓得什么都瞒不过这徒儿。他有时候也精得很。
宋白玉在她身前蹲下,逝以寻毫不客气地趴了上去。
他背着她一步一步走进泥泞里,而她为他撑衣遮雨。
回客店整顿了一下,师徒二人衣着整洁地去了县衙。
路上,逝以寻道:“白玉啊,你向县太爷借人力的时候是如何说的,现在我俩应当统一一下言辞。”
宋白玉道:“我说霹雳塔前,长期人来人往已扰了神明清净,需要做法净化污浊之气。”
见逝以寻点头,他又问,“一定要在县衙用晚饭?”
逝以寻坚定道:“能节约一顿是一顿。”
这几日,师徒俩在客店的开销委实是大,吃用皆是最好的。
县衙的伙食,铁定比客店还要好,又不用花钱。虽然是慕涟微的钱,属于公费报销范畴,但把慕涟微吃穷了,她也得跟着穷不是?
县太爷很年轻,眉星目朗,笑岑岑地将师徒两人引了进去,道:“两位道长里面请,今天道长能来,本官着实不胜欣喜,特地备好了粗茶淡饭,以作款待。”
逝以寻回以一笑,道:“哪里哪里,大人太客气了。”
只是逝以寻没想到啊,原以为这年轻的县太爷所说的粗茶淡饭,只是嘴上的客气话,进去一看,真真是让人无语凝噎,果然特么的是粗茶淡饭呐!
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懂世故圆滑!
见逝以寻神情悲壮,县太爷疑惑地问:“道长怎么了,莫不是这些斋饭不合道长的心意?”
哦!她恨斋饭。
“没有没有”,逝以寻努力牵起嘴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道,“只是有些感慨,大人用心至斯,不得不令人感动啊。”
“那两位道长快快入座罢。”
青菜,豆腐,萝卜,茄子说实话,她提不起一点兴趣。
在县太爷问他们,霹雳塔里究竟有何方神圣的时候,逝以寻道:“我徒儿全权为大人解惑。”
宋白玉便侃侃而谈起来,从霹雳塔的落成、何方神明的入住,以及现今的状况,还有将来的发展展望,说得那是一个头头是道,唬得县太爷是一愣一愣的。
以前没发现,宋白玉的交际口才这样出彩。
逝以寻欣慰地拍拍宋白玉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和县太爷瞎掰下去,笑问县太爷:“大人,贫道方才进来时,见大人园中光景甚好,看方位,大人这宅院之地,实在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啊,不知贫道能否有幸一赏呢?”
县太爷乐呵得很,连忙大手一挥,准许道:“道长请随意游赏。”
逝以寻七走走的就晃进了花园里,她郁卒得很。心里默默吐槽,她又不是和尚,那么大一桌斋饭,看着就倒胃口,还不如出来透一透气。
不知道为啥,这一趟出来,逝以寻开始有些仇视和尚了。你说他们佛家吃斋就吃罢,为什么要连累她们道家呢?
回头见四下无人,逝以寻晃着晃着也就去了别的地方,打算赚点外快。
晚上夜色下垂,师徒俩和县太爷告了别。逝以寻拾掇着宋白玉走黑巷子,抄小路回客店。
宋白玉语气有些轻佻,道:“师父走这么快,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瞧他这话说的,她能做什么亏心事?
逝以寻笑笑,转移话题道:“白玉啊,今晚的斋饭好吃吗?”
“还好。”宋白玉突然话锋一转,“师父什么东西掉了?”
逝以寻一愣,垂头四顾:“有吗?为师有东西掉了?”话一出口就觉不对劲,连忙抬头一看,见他手上正拿着几样玉石物件。
宋白玉挑眉:“师父拿了人家这些东西?”
逝以寻心一慌,扑过去就想抢,却被被宋白玉抬高了手臂,让她抢了个空。
逝以寻四下看了看,见周围并没有多少人,便低声急道:“白玉别闹,快收起来,财不外露你知不知道?为师只是顺手而已!”
那坑爹的县太爷肯定不缺这点儿东西。
宋白玉的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问道:“一会儿要是他们发现,追上来了怎么办?师父想真被当成贼匪再进一次大牢?”
逝以寻拉着他就走,道:“所以说嘛,为师这不是抄小路走的嘛,白玉快别说了,我们快走!”
边走,逝以寻就边试图说服宋白玉,“为师打探过了,县太爷有钱得很。为师这是在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宋白玉挑了挑眉,尾音提得高了些。
“哎呀我们自己就是贫嘛!”
走到巷子尽头上了大街,宋白玉一本正经,拉着逝以寻往客店相反的地方走,道:“师父,我们这边走。”
然后某女不明所以,就被宋白玉拉着走,去了一家早已关门的当铺。
逝以寻后知后觉,望着宋白玉没有什么表情的英俊侧脸,激动道:“还是白玉思虑周全啊,我们理应先销赃。”
宋白玉上前去敲门,半天没人答应。逝以寻便一掌便拍在门上,一下子就震开了房门里面的锁和门闩。没过多久,里面的灯就亮了。
有时候,暴力也是解决一件事情,最有效直接的办法。
逝以寻将从县衙顺来的玉石堆在老板柜台前,老板拿了一枚放大镜细细端详,然后给了一个价格。
逝以寻扬了扬眉,一把剑就搁在柜台上,露出了点白刃,道:“老板,再加点儿价钱罢。大家都是聪明人。”
老板一抖,哆嗦着敲了一通算盘以后再依照逝以寻的要求,加了一个令她满意的价钱。
出了店铺,逝以寻去城边等着,宋白玉回客店去牵了她们的马来。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夜风带着点点凉意,逝以寻独自一人,站在城墙边上,搓着手臂,跺了跺脚。
这副身体,委实是开始畏冷了。
不一会儿,夜里尤为清晰的“哒哒”马蹄声响起,逝以寻扭头看去。
夜色里的青石路上,宋白玉骑着马,翩跹而来,一身青衣道袍,盈风猎猎后扬,长发丝丝缕缕,面上神情比夜色清冷,一双桃花目里,倒映着朦胧的月光点点。
马蹄自身边扬过,逝以寻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宋白玉就朝她伸出了手臂,马儿未曾停下,他一把就将她捞上来,坐在他前面,后背靠着他的胸膛。
逝以寻整个人开始飘了,她觉得她现在不是坐在马上,而是轻飘飘地踩在云朵上啊简直太美妙了
宋白玉的手指抬起,在逝以寻的眼神注视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鼻子,在人中处摩挲了两下,不咸不淡道:“师父又流鼻血了。”
“都怪白玉,你太迷人。为师没有把持得住。”
逝以寻不知为啥,脑子一热,稀里糊涂说了这么一句。
身后的胸膛一僵,她才意识过来,她刚刚居然说了让他避之不及的话,赶紧补充道,“咳,为师是上火了,上火了。”
到了离城郊很远的树林子里,确定县衙不会连夜捉贼了以后,师徒两人打算在林子里暂歇。
逝以寻坐在石墩儿上,仰着鼻子,拿宋白玉的帕子,努力塞着鼻孔,看宋白玉准备架火烧烤,又去附近捉来的一只鸡。
那是一只迷路在回家路上的鸡。
没办法,县衙里一桌斋饭,逝以寻几乎没动筷子,眼下饿得慌。
烤好了以后,宋白玉去掉被烤焦的鸡皮,剥了里面嫩白的鸡肉给她吃,还不忘提醒道:“师父上火,烤食的东西少吃些。”
逝以寻一边美滋滋的吃着,一边回味道:“无妨,为师是不会对除了白玉以外的,别的人或事上火的。你也吃些,这辈子为师都不想看见斋饭了。下次再遇上这种情况,为师不会再委曲求全了,那个时候,白玉一定要给他们好好上上课,我们道人是不吃斋饭的,要吃肉。”
宋白玉眼梢上挑,明火之下眸光点点,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道:“下次弟子会提醒他们。”
他也随意吃了几口烤鸡,问,“师父,今晚我们便连夜赶回玉泱吗?”
逝以寻道:“赶夜路冷得很,一会儿吃饱了,我们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农家,先借宿一晚,明日再回去。”
“嗯。”
他将火烧旺了些,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在了逝以寻身上。见他身体硬朗,逝以寻又着实有些冷,就不跟他客气了。
眼看一只鸡要吃完了,两人准备灭火走人,突然又出现了一只天外来客。
清脆婉转的叫声在树林里盘旋,逝以寻抬起手臂,吹了一声口哨,便有一只鸟儿落下来,停靠在她的手臂上。
不正正是慕涟微那厮的艳莺嘛。
他给她飞莺传信来了,莫不是掐指一算,在山上就算出了她和宋白玉,此行大获全胜,然后还不等他俩返回玉泱,就先代表玉泱上下送来贺电?
很显然,慕涟微不是那样的人。
逝以寻难得好奇的取下艳莺脚下的信筒,将小纸条展开扫了一眼,咧嘴将纸条扔进火里烧了,道:“看来,我们不用急着回玉泱了。正正好,为师久不下山来,此次又可以和白玉好好游历一番。明日,我们便朝京城进发。”
从蜀中到京城,山高水远的,逝以寻一想到她和宋白玉一路游山玩水,有空打打小怪、路见不平拔刀助一下,偶尔不小心受个小伤,让小白玉将她又背又抱,她心中就那个激动啊,难以言表。
宋白玉奇怪的问:“我们去京城做什么?”
逝以寻对他眨眨眼,蜜汁微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与白玉你儿女情长啊。”
宋白玉抽搐了一下嘴角。他的反应令某女着实满意,想来已经是习惯了她对他的言语调戏,不像以前动不动就红着耳根子闷声道“师父莫要再说这些!”之类的话。
逝以寻心情美好的与艳莺四目相对,艳莺很勇敢。
逝以寻道:“你这小家伙,委实可爱,给我带来了这么一个好消息。但是你知不知道,慕涟微就这样贸贸然派你来给我送信,其实是打算抛弃你了。”
艳莺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逝以寻,明显没听懂逝以寻在说什么。
于是,某女再提点它一句:“慕涟微让你来给我送信,就没想过你能活着回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艳莺脑袋再歪了歪,仍旧是打量她,尖尖的喙动了动,咕噜了两声。
逝以寻咽了咽口水,终于满意地看见艳莺它察觉到气氛突然阴森了下来,不对劲,当即扑腾着翅膀就要逃,被某女一把逮住,“不会太痛的。”
艳莺在逝以寻手里拼命挣扎,不断发出悲怆却悦耳的鸣叫。
逝以寻嘿嘿笑道:“还从来不知道慕涟微的鸟肉是什么口味的,今天正好尝尝。”
“师父。”正当逝以寻要拔鸟毛,艳莺又叫得惨烈的时候,宋白玉忽然开口说话,眼神认真地看着她,“师父这样,掌门师叔不会放过师父的。”
艳莺很配合地慌乱啄头。
诚然,宋白玉说得很有道理,但在他面前,她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啊。于是,逝以寻挺了挺胸脯,道:“你是觉得,为师打不过你掌门师叔?”
“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宋白玉眼梢微挑,唇角一张一翕,眸光说不出的风流滟潋。看他这模样和语气,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逝以寻心中一堵,旋即毫不犹豫地就拔鸟毛,特么的,她今晚非烤了这只小鸟儿不可。
怎知,这艳莺狡猾得很,见自己在劫难逃,便对逝以寻使出了杀手锏尖尖的爪子和喙在她手背上又抓又咬。
逝以寻一个吃痛,手指松了稍许,就被这艳莺钻了空子,一个用力扑腾逃出了她的魔爪,直冲云霄。
婉转悠扬的莺叫,给安静的夜晚带来几分祥和。
逝以寻追了出去没追上,看着自己一手的抓痕,不由气道:“死鸟,有种别跑啊!”
“师父你有没有事?”重新坐回火堆前,宋白玉一看见逝以寻的抓痕,便关心地问。
说着还往自己袖中掏了掏,“弟子带了治伤的药”
“不用了白玉!”逝以寻吓得立马就打断他道,“不过是被一只鸟挠了而已,又没什么大碍,就跟挠痒痒一样!白玉你不用小题大做了,等明后日自然就好了。”
神明保佑别让她看见他的小药瓶
但宋白玉终于还是拿出来了对逝以寻无比认真、让她无法拒绝道:“师父还是涂些药,好得比较快一些,这是新近弟子得空时,向丹药房的师兄弟学习研制的外伤药,应当是有些效果的。”
上次的经验教训历历在目啊,逝以寻一脸委屈,她不敢轻易尝试啊
可这个时候,宋白玉偏生主动得很,不等逝以寻同意,他便擅自做主地一手托起了她的手,另一手开始往小药瓶里抠药膏了
这算不算他变相地在牵她的手?请问她还能拒绝他么?
逝以寻忐忑地问:“白玉啊,这跟你上次给为师的药是一样的么?”
宋白玉边动作边道:“不一样,这瓶是新的。上一次的药,不知道师父拿回去好用不好用?”
逝以寻死鸭子嘴硬道:“好、好用!自从用了白玉的药,为师再也不怕蚊子叮咬昆虫缠绕了!”
“师父觉得好用就好,只是上次弟子发现那药有些不完善,以为师父用得不好。但师父放心,这次有所改善会更好的。”
逝以寻闻言,心里落下去了一半,道:“是嘛,白玉真真是有心了。”
他涂好了药以后,很快手背上就沁出丝丝凉意,很是舒爽。于是逝以寻完完全全地放下心来,这回他的药应当是研制成功了的,跟上回慕涟微给她涂的差不多,都一样清凉。
很快,那股清凉劲儿散去之后,一阵阵熟悉又陌生的火辣辣的感觉漫上来,火烧火燎的让某女好不狂躁,这不比发痒好到哪儿去嘛!
她又一次错信了宋白玉。他在药理上的造诣,逝以寻彻底地无法理解,也不抱希望了
在去找农家住宿的路上,宋白玉还问:“师父,有没有感觉好些?”
逝以寻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握拳咬牙道:“为师就说嘛这点小伤,不用什么药的现在感觉,感觉舒服极了”
她实在是不忍心伤害宋白玉的好意啊,哪天要他自己受伤了,涂了自己的药,就晓得她此时此刻有多么的用心良苦了。
从蜀中赶路到京城,也要个个把来月。逝以寻和宋白玉选择御剑,虽说要快许多,但五六天总是要用的。
慕涟微传信上说,事情比较急,耽搁不得。游山玩水的事情,只有等回行的途中再干了。
第二日,两人很快收拾妥贴,在山头找了个没有人迹的地方,就御剑飞上空中,从荒野里一晃而过。
脚下是一片片葱郁的老树林,偶尔路过田野,有迷路的鸡鸭和咕噜叫的田娃。偶尔几只新奇的闲云野鹤从逝以寻身旁飞过,对她投来异类的眼神。
逝以寻吹一吹口哨,它们就被吓远了。
她眯眼看着万物之景,真真是阳光明媚,生机盎然,令人心旷神怡啊,况且身边还跟了一个万分养眼的宋白玉。
只见他道袍盈风后扬,三千发丝萦绕,肤色莹白,那微抿的薄唇和性感的下巴,简直教她险些不能专心御剑了。
他就好像生来就不是这个凡世应该有的人。
“师父专心些。”几次宋白玉都伸手来扶逝以寻。
可他越是这样,某女越是不能自持着好生御剑呐。
逝以寻偷瞄了一会,便腆着老脸凑过去,和宋白玉商议道:“白玉啊,为师突感有些腰酸背胀,想来是昨夜农家的床板太硬,没能休息得好。故而今日御剑,颇显得精神不济。为师不想御剑了,白玉你能载为师一程吗?”
宋白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师父总是这样偷懒。师父上来罢。”
逝以寻心下大喜,连忙与他两剑并拢,然后迅速移步到他身后,和他站在一柄剑上,将自己的剑收好,道:“谢谢白玉,白玉真是善解人意啊。”
他迎风御剑,逝以寻很厚脸皮地,两手扶上了宋白玉的腰。青长的发丝,时而扫过她的面颊,柔柔痒痒的,将她的心窝子都软成一滩水了啊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初初教宋白玉御剑的时候,他一个人在空中无法掌控,她便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身体监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