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偏偏这个时候,这南极仙君犯浑了。十分地犯浑。
他嫌弃地看了看我手里的凝露草,撇嘴道:“你是哪个,长得又不娇小可爱,本仙君凭什么要帮你送去司药神殿?况且本仙君将将才从九重天下来,又要上去岂不是很麻烦?”
我手一抖:“我是哪个你不晓得,那你怎么要救我?”
南极仙君道:“先救起来看看是否娇小可爱,倘若不是本仙君再扔下去。”
我一口老血闷了出来:“那你怎么不将我再扔回去?”
南极仙君再傲慢地撇了我一眼:“还好身上有这么多窟窿,本仙君才慈悲为怀的。”
我胡乱一把将凝露草揣进南极仙君的胸膛衣襟里,瞪他道:“这个是给火神救命用的,你到底送不送!”
南极仙君沉吟了下,道:“唔,本仙君可以考虑一下派人去请司药神君下来,全是看在火神的面子上。”
“你上去!”我怒。
“凭什么你说要本仙君上去本仙君就要上去?你长得很可爱吗?”
听到南极仙君没脸没皮地说出那样的话来,饶是气度海量如我,也难免被气得发抖。
我摇摇晃晃打树脚下站起来,掏出怀里的玉链子往手腕上一戴,吼道:“好志气好骨气!你不去老子亲自去!”
身体变我捧着一捧凝露草便很有自尊地辞了南极仙君,自己往那九重天上去。只可是,这一身伤,走起路来还真有些不稳。
然而我只走了不出三步,后面南极仙君立马叫道:“诶,你等等!你瞧瞧你浑身是伤的,还想往哪儿去呀,走路疼不疼呀,你看你差点都摔倒了!”
转眼间,没脸皮的南极仙君便已经笑眯眯地蹲在了我的面前。
我怒火难消:“关你什么事!现下我要送仙草去司药神殿,麻烦你别挡路!”
南极仙君又以一种“这盘菜真好吃”的眼神看我,咧嘴笑道:“原来你竟是我在天庭里遇上的那个小家伙。”
我仍旧是怒火难消:“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再让你帮我送仙草的!这回你求我都没用了!”
只听他望着我咽了咽口水,黏糊糊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与你一起去送就好啦还有还有,你之后不是还要去寻其他仙药么,我也与你一起去你看,将才那穷奇猛兽多危险,若不是我及时出现,那你大抵是没救了,多可怜呐!不行,我得亲自保护你诶,你先告诉我你是哪家神仙的童子呀”
听闻他一通胡说之后,我睨了他一眼:“你长得又不俊美飘逸,我凭什么要你跟我一起去送仙草呀?”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面皮:“咦,我竟不俊美飘逸么”
“丑,巨丑。”我说着便招来祥云欲走。
怎料这厮趁我不备,突然往我手里抢去了凝露草,我刚要开口骂,他突然食指一伸,抚在我的唇上,随即一粒冰冰凉的丸子滑进我的喉咙,我弯身手往喉咙里抠,愣是抠不出来。
只听他笑道:“你不是还要去其他地方找仙药吗,这些就让我帮你送去给司药神君了。噢对了,小东西你小心些,莫要再受伤,否则我可心疼死了不过天界出了这穷州,倒是没有什么地方再有危险。刚才我给你吃的是我南极独有的仙参丸,有助于身体复原的,你不用太感谢我。”他毫不要脸地踩上了我招来的祥云。
刚走了两步,他又折回来,笑眯眯道:“还有,我对你有救命之恩,这个你得报。”
我往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头便砸了他的面皮,暴怒:“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无以为报,自然是不报。
南极仙君捂着额头灰溜溜地走了。
我这才舒畅了些,连忙招来另一朵祥云,往另一个方向飞去魔界。
回到魔界时,魔界已然是暗夜。
我手腕上一直戴着玉链子,一路轻而易举地躲过的众多魔族的视线,欲去找阑休问有关魔界至宝的事情。
然而阑休却在我的寝殿,一杯一杯喝着酒。
我看见满屋子的红绸装点,烛台上的红烛悠然,才猛然想起,今日竟是我与阑休的大婚!而他也是一身喜服都没褪下,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柔美峥。
我站在门口还未进去,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便道:“总算是回来了。”声音有些黯哑,不晓得喝了多少酒。
我晓得他生气,只得干站在门口,笑了两声:“我总算是回来了。你不晓得,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阑休清清淡淡地掀了掀眼皮,却在看见我时神色一滞,下一刻一股清风拂面而来,阑休就已经稳稳地站在我的面前,蹙着眉头问:“你受伤了?!”
“没有没有”,我忙摆摆手,“就是半路遇到个坏家伙,受了点皮外伤其实也不是很痛”
在看见他幽邃的双眸时,忽而没了勇气说下去,一本委屈地垂头,“其实我受伤了忒他妈疼”
尽管我已经捏了一个决让原本一身血污的衣裳变得新崭崭的,可还是被阑休给发现了。大抵是我受伤有些气虚。
阑休不语,一把将我捞起,进入寝殿,随后将我放在榻上,开始心灵手巧地替我疗伤。身上的伤口,经他清清凉凉地一触碰,立马疼痛就消减了许多,比吃那不要脸南极仙君的参丸还顶用。
一时寝殿里安静得很,我十分不喜这样的安静,会令人不自觉的忧郁。我想了半天,却苦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来说,最后只得闷闷道了一句:“今日你我大婚,恭喜恭喜。”
阑休愣了愣,嘴角溢出一抹淡笑,看起来颇有些笑不由心,苦涩得很。
他道:“新娘子两次都于大婚前跑掉了,你说这是哪门子的大婚。”
我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也不晓得是哪门子的大婚。“
听得阑休一声叹:“其实,流锦你不想嫁我,你便直接同我说,实在不必逃婚的。”
他眉头拢成了一座小山,实在是难看。我伸手去将那小山抚平,他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就鼓起勇气道:“你听哪个说我不想嫁你的!今日我不是有意逃婚的!”
这蛇儿多愁善感得很,我舍不得他难过,自然是要与他成婚的,况且把他交到别人手上,我也不大放心。我想,既然父尊将这么漂亮的蛇儿给我了,我肯定是要对他负责的。
阑休眉眼舒了舒,挑起眉梢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那你告诉我,这次逃婚出魔界又是为的什么呢,你说还东西是还什么东西,那又是为的什么要回来?”
不得不说,阑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突然令我生出一种感悟似阑休早知道些什么,比如眼下我会为什么回来魔界亦是他早就知道的。
于是我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如实道:“上次在妖界被你遇见的那个仙族之人,要死了。”
阑休淡淡吐了四个字:“可喜可贺。”
我继续道:“据天界的司药神君说,他体内有bn两重天。一直相互冲撞,得不到纾解,故而元神开始不稳。”
阑休仍旧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看着他:“我想定是那司药神君在胡说,妖界之妖王乃麒麟兽,性属火,哪里来的bn两重天。”
阑休抬眼看我,神色不甚分明。
我问:“我们魔界有至宝,叫冰魄,你可知它在哪里?”
“你拿冰魄想做什么?想救那仙族之人?”阑休凉凉的指尖摩挲着我的侧脸,呢喃道,“流锦,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就是要救那个仙族之人。”我侧开脸去,起身离开床榻,道,“你不知道我便去问父尊好了。”
刚走两步,阑休抬高了声音,有些焦急:“为何非得要救他?你擅自向尊上问起冰魄,就不怕他起疑?”
我眯起眼睛朝他咧嘴笑:“怕,我怎么不怕,所以才先来问你。顶多我先弄到冰魄去救了道殊之后,回来被父尊暴打一顿,这样的事你早就见多了,我也早就习惯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想救的人究竟是谁?!”阑休失了耐心,冲我低声压抑道。
“我知道啊,仙族之人嘛”,我边往外走边道,“原本我想他好歹在妖界时救我一命,我将他带出妖界便算两清,然后回来安安心心与你成婚。你扛着他一路走了那么远,他淌了那么多血,难怪司药神君要说什么bn两重天!”
“你在怀疑我?”
我顿下脚步,扭头道:“根本就不用怀疑。仙族之人落到你与父尊的手上,那是没有好下场的,我都晓得。只是我没想到,你答应帮我救他,却又一边害他。”
阑休定定地看着我:“流锦你并没有要我救他,而只是让我把他带出妖界。我能找到土神庙,让人将他送回去已然是大慈大悲了。”
我顿了顿,抠了抠面皮,努力回想,嗫喏着问:“我当时真的没要你救他么?”
“没有。”
“算了算了,我不怪你了”,我摆摆手,“反正你救我救都一样,你快快告诉我冰魄在哪里,我用了就会还回来!”
阑休走到我身边,低沉着嗓音唤了我一声:“流锦。”
我仰头便能看见他流光闪烁的眸子,似乎还晕着淡淡的青光,顿觉喉咙紧了紧:“干、干嘛?”阑休他较真了,他一较真便会如此。
我却许久都不曾见他露出这样的眸色。
忘记了上一次是多少年前,那时鬼族还未归顺天界,为了讨好天界,欲擒了我这个魔界公主去进献给仙族。只可惜被阑休半路拦下了。
彼时阑休带领魔族与鬼族掐架,为了救我惹得满身杀戮,一身墨绿衣袍翻飞,手执碧引剑死伤无数。
他的双眸,便如今日此时一般,晕着青幽的光泽,只是比今日更深邃。
他在我面前蹲下,双手钳着我的肩,一字一句问:“为何非要救他不可,你可是爱上他了?”
“为何非要救他不可,因为他救过我啊,我们魔族向来恩怨分明,尤其不能欠仙族什么恩惠落下把柄。”我沉吟了下,道,“还有,我不是爱着你么,怎么又爱上他了?”
我记得我一直是爱着阑休的,这点毫无疑问,且我也不打算移情别恋。
尽管我后来与阑休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他皆一副不打算信我的样子,直到我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数了九百九十九遍“阑休我爱你”之后,他才妥协下来,勉强信了我。
这就是一个人的信誉度骤然下降,而另一个人的威望值急剧升高的强烈对比。
但关于我要带着冰魄出魔界救道殊一事,他仍旧是坚守阵地不准我去。我左一声“阑休你是一尾漂亮的蛇儿”右一声“阑休你是一尾温柔的蛇儿”都没能令他动容半分,将我抱起在怀里我挣扎不脱。
后我耐性全无,嚎道:“阑休你不放我走就是不爱我!”
阑休一点儿也不介意:“不爱就不爱,反正你都说过许多次了。”
我立马换了一句:“阑休你不放我走,我就不爱你了!”
“这句也说过许多次了。”
眼见着他抱着我往内殿去,关键时刻我急中生智搂过他的脖子便在他面皮上亲了一口。果真阑休霎时就愣住了,我立马挣脱他的怀抱跳落在地上离他数丈远,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说不说冰魄在哪里!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找父尊,然后你就等着看我被父尊活生生打死罢!”
“你去啊,就是看你被活生生打死,我也不许你再去和仙族之人接触。”
我着实没想到,阑休居然这么狠。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哼了一声转身往父尊的寝殿去。
凝露草都找了,冰魄我也是一定要找到的。
哪想,前脚将将踏出了门口,身后阑休忽然清幽开了口:“冰魄就在你身上。”
我一转身,咧嘴冲他笑:“阑休你真好看!”
阑休无奈地叹:“罢了,不达目的不回头,没有哪个有你这般倔。”
“是吗,我也觉得是,我就是太倔了!”我立马讨好地凑了上去,问,“你将将说冰魄在我身上,是什么意思?”
“玄冰寒刀的刀魂,就是冰魄。”
我当即将那小巧的玄冰寒刀拿了出来,细细端详,那刀刃仅仅是看着就令人发寒。只听阑休又道:“当年尊上损耗自己一半的修为将冰魄封于玄冰寒刀之上,不是让你拿去救仙族之人的性命,而是让你去为你母上报仇杀掉仙族之人。”
我道:“我晓得我晓得,杀是迟早要杀的,只不过先救一救再杀。你知道怎么把冰魄取出来吗?”
阑休未先急着回答我,而是问了另一个相当深奥的问题:“流锦,我是不是宠坏你了?”
我坚定地摇摇头。他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
后来阑休与我说,父尊炼制玄冰寒刀时是以我的血为咒的,而今要想祭出冰魄也须得以我的血为引。
关于父尊当年是如何以我的血为咒的,这个我没多少印象。主要是因为我在父尊面前挂彩的次数实在太多,记不过来。
再度离开魔界时,阑休神情安然,不再如前两次那般情绪失控。我走出几步,想了想回头与他笑道:“这回我说真的,等我回来就娶你,再也不逃了,我保证,所以你定要乖乖地等我。还有,仙族之人,这回我救过一次后,下一次当真势不两立。要杀要剐我都不会眨眼睛的!”
阑休愣愣地看我。约莫是从来都没觉得我竟如此有尊严有魄力。
夜半,我变回原本的模样,气喘吁吁地立在了司药神殿外。司药神殿的童子委实有见识,立马将我迎了进去。
司药神君本已经歇下,愣是被我逮起来。我开门见山直接问:“凝露草呢,司药神君可是收到了?”
司药神君忙惺忪捣头道:“收到了收到了,南极仙君白天的时候就已然送到了这里,就只差一味冰魄便可救回火神。”
我急急问:“如何救?”
司药神君看了看殿外天色,正是卯夜星君当值,黑得很,便道:“仙子莫急,且等到明日,明日我便前往焱采宫救治火神。”
我道:“本仙子不急,急的是画潋仙子。画潋仙子现在还在焱采宫等着。”
司药神君一听,当下瞌睡醒了一大半。我便又凑到他耳边低低道:“且魔界的冰魄亦是急得很。画潋仙子神通广大,弄来了冰魄,若是不想被魔界发现,得尽早送回去才行。”
司药神君闻言与我作揖,却是谢那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有劳画潋上神为火神奔波,情深意重日月可鉴。”
我“嗯”了一声,十分赞同道:“是很日月可贱。”
后来司医药神君很是尽责,带着凝露草便要与我同去焱采宫。我适时地阻止了他:“画潋仙子在焱采宫,你眼下去干啥,是去给人家的浓情蜜意添堵么?”
司药神君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那仙子方才不是说等不得吗?”
我往司医神君手里拿过凝露草,放鼻尖闻了闻,一股青草香味委实好闻,道:“是等不得。可眼下火神的病症晓得了,药也找到了,对症下药岂不易事?司药神君只需告知本仙子如何给火神下药便可,本仙子会去回禀画潋上神,让画潋上神亲自救火神醒来。”
司药神君意会过来,连连道了两声“此法甚好”,随后放心大胆地将凝露草全部交给了我,还交代了具体的法子,道是要先给火神以冰魄吸走其体内的冰属性,等两个时辰之后再给火神服下凝露草,凝露草要连根带叶尽数服下。
出了司药神殿,我又变回焱采宫童子的模样,在九重天兜兜转转好一阵子,迷了个把时辰的路,终于才回到焱采宫。
我径直摸进道殊的寝殿,见他安然躺着,青灯也继续冒着烟。
但就是肤色,比前两日愈加惨白透明了些。
看见道殊如此一副弱不禁风的神色,我突然一点也不着急了,索性坐在床头端详了他半晌,顺便变出一把梳子来替他梳了梳头发,再梳了梳睫羽。
不晓得等这厮醒来之后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任我玩弄。我想应该是不大现实的,是我被他任意玩弄还差不多。
于是我梳完了他的头发和睫羽之后,干脆爬上他的床榻,对他进行了一番拳打脚踢,边踢打边细声念道:“死样儿,来啊起来打我啊”
他自然是不可能起来打我的。我想要是他能听得见,只当是气一气他。
拳打脚踢毕后,我蹲在他身边,向他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子。
当然,这明晃晃的玄冰寒刀不是用来割他,而是割我自己。
我伸出手指头,吹了吹,随后用玄冰寒刀在指尖戳了一下,指尖霎时沁出了血珠。我便将血珠滴在了玄冰寒刀的刀刃上。
一派红光闪过,继而玄冰寒刀的刀刃渐渐从刀尖往刀柄褪去光泽,不再如先前那般寒光凛凛一看起来就觉得很锋利。
待光泽褪至刀柄处时,某一样东西闪着白光呼之欲出。
然它还未完全钻得出来,我眼疾手快,瞅住了一把将它抠了出来。
那是一颗白色的水珠子,应该就是所谓的冰魄了,将它放在我手心里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冰寒,看来是冰寒水性十分强大。父尊竟炼了如此一颗厉害的水珠子来给我做刀魂。
这倒不是父尊他太舍得,我想他主要是怕我在给母上报仇时,拿普通的寒刀一刀戳不死仇人,这才给了我一个稍微厉害的。
我没再多想,一手握住冰魄,一手拉起道殊的手,让冰魄通过我的身体,将道殊身体里面的水属性给吸出来。
这样做比较保险。
若是让冰魄径直替道殊吸除水属性,指不定水属性吸除了,道殊也便受不住两腿一蹬,连青灯里面的烟都保不住他。
我闭上眼,边念动咒决,以意识潜入道殊的元神里,寻找水属性。那冰魄果真厉害,不到片刻便引导我找到了。
我心里一喜,连忙展袖将一股子凉透骨髓的冰寒之气尽数拢入袖中。然而我还未来得及主动退出来,忽而一股火热的气流迎面扑来,硬是将我生生震出了他的元神!
我再睁开眼时,道殊那厮依然一动不动。
我侧头,颤抖着摊开手心,瞅了瞅,却见手心里的冰魄竟有了两条裂缝!
再也忍不住,我歪开脖子,一手捂着嘴,一口血唔了出来。
我边拿他的袖子擦嘴边愤懑道:“算你狠!老子救你你也不忘拿火烤我一把!”我顺手掐了他的手背一把,以作泄愤。
见他身体水性一除,已然不如先前冰寒。我呲着嘴爬下床榻去,捂着我的水珠子冰魄,掉老泪去了。
它裂了两条缝。
定是被道殊元神里的火气给烤的。
我坐在桌上,捏了几个决,也无法使它复原。随后又拿出玄冰寒刀,将它摁了又摁,它才勉勉强强钻回刀刃里面去。
我想,这把玄冰寒刀我定定是不能再还给父尊了,要是让他晓得他炼的冰魄被我搞成破冰了,定会对我起杀心。
也不晓得以此刀,往后还能不能一刀戳死我的杀母仇人。
司药神君说,先使用冰魄吸除火夕身上的水属性,要等到两个时辰之后才给他服凝露草。在这两个时辰里,道殊的状况好了许多,晓得有一声没一声地呓语了。
我听不清他在呓语个什么,也没空听,只管将凝露草全部摆在桌上,细细地数了起来。第一次数了九十片叶子,可第二次却只数了九十六片叶子,足足相差了两片。
于是我重新打乱,又开始数第三遍。
眼看着要数完第三遍了,我立马就能数好到底是九十片叶子还是九十六片,突然床上的道殊声音大了些呢喃了一声。
这回我听清了,他是在叫我,于是我应道:“你叫我干嘛?”
然而,我一应了他,他却又不梦呓了,似睡得安稳了起来。这令我颇有一种被他故意叫着玩的挫败感。
一回过头来,我将将数到多少片叶子了?
我郁卒难消,捧着一堆叶子跳下着,又爬到他的床榻上,拧了他两只耳朵。总算如愿见他蹙起了眉头,该是在梦里头也痛得很。
两个时辰一到,该给道殊喂凝露草了。
我便将一株凝露草递到道殊的嘴巴边,道:“莫急,慢慢吃,这里还有一大堆。”
道殊他不张嘴。
我又道:“火旺快起来吃药啦!”
道殊他还是不张嘴。
我又伸出手指头去撬了撬他的嘴巴,他却牙齿紧闭岿然不动。我边掰他牙齿边怒:“叫你吃个药你不吃,来呀来咬我呀!火旺!火旺火旺!!!”
不愧是火旺,尽管在睡梦中也火气老大。我将手指头往他嘴里塞,他果真毫不客气地张开牙齿咬了我!
疼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我怒极,立马给他一个嘴巴子,他才松了口。
让他主动吃凝露草这招不抵用,即使是千辛万苦将凝露草塞进了他的嘴巴里,他也根本不用牙齿嚼。于是我想了另一个法子。
我一边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把凝露草,帮他嚼,一边捏住了道殊的鼻子,道:“火旺,快快张嘴,我吐给你!”
只是没想到道殊这厮忒能闭气,我捏着他的鼻子老久也不见他憋不住张开嘴来而那凝露草委实又美味得很,甜津津的,我嚼着嚼着不知不觉就没了,等回过神来时顿觉道殊还没吃药,应该赶快给他喂药,于是再抓了一把塞嘴里嚼。
凝露草也不愧是凝露草,是个好东西。不仅美味,还令人神清气爽。
先前吐了一口血,胸口火辣辣的,经凝露草一滋润,十分爽快。
等再度回过神来时,面前的凝露草就只剩下一小半了。
我福至心灵,忽然生出感悟,若是我能帮道殊吃药,他又能好,这该是一件多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我半天喂不进凝露草,而道殊的身体却开始渐渐发烫。这回事态有些严重了,若是道殊再无能咽凝露草,恐怕他就只能咽气了。
于是我连忙再抓了一把凝露草放嘴里嚼,待实在要忍不住吞下去时,立马凑到道殊的唇边,囫囵道:“快张嘴!你再不张嘴我又要吞下去了!妈的这凝露草怎么这么好吃!”
见道殊丝毫没有张嘴的动静,我实在是没耐性,就又往他嘴上凑了两分,伸出舌头去顶他的牙齿。
奏效了!
他竟如此轻易地就向我卸下了他的防备!
我来不及多想,当即将剩下的所有凝露草全部放进嘴里嚼了嚼,再接再厉地堵上他的嘴唇,将仙草一点点用舌尖拨进他的嘴里嫔。
这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一下嚼了满满一大口,要全部让他咽下真真是费了我好大的力气。我一边喂他一边还要担心,要是他突然狂性大发,在梦里也不忘对我有仇报仇一记狠牙咬下来,咬断了我的舌头怎么办?
“流锦”
神思恍惚间,忽闻道殊一声唤我,我还没应他就先感受到他舌头动了动,大惧庐。
他莫不是真要咬我罢?!
顿时我慌忙从他口中退了出来,将将一离了他的唇,忽而他却又凑了上来!手不知何时扣住了我的后脑令我再后退不得,他竟重新贴上我的唇,主动伸出了舌头滑进我口中。
只觉一通翻天倒地,下一刻我便躺在了床榻上,道殊将将躺过的地方。
而道殊,却压在了我的身上!
“流锦”他眼睛眯开了一条细细的缝,淡淡的流光淌了出来,能让人眼前生辉。
我紧了紧喉咙:“啥?”
回答我的是他略显厚重的呼吸。我被他堵住了嘴,呼吸之间尽是满满当当的凝露草的香味。连唇齿之间亦是那种甜津津的味道。
其实,我本想告诉他,凝露草已经全部被他吃光了,就算他现在这般来找也找不到了。可惜,我挣了几下,十指却被他的手指紧紧扣住挣脱不得,我便索性不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