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清拉着楹月赴宴,萧景清入宴自然直奔晋王的座后,楹月进去一时恍惚,看见曲霄,初始直奔曲霄,走至半路顿足。萧何拿起酒杯凑到口中。此时楹月脑子里自然是今日所著衣裳,近日来所受的教养,忙改了道,朝更高处的长公主奔去。萧何手里的酒杯应坐而落。
待坐定以后,楹月的眼神落在下方的文照身上。此时二人的命运,竟系他人之手,楹月有些怅然。文照却似无事人一般,朝楹月微笑颔首。
过了一会儿,帝后携手而出,这一对帝后,亲尝战争之苦,经九州之变,在三十年的生涯里相互扶持,帝持初心,后衷一人。如今携手而出,是相濡以沫的政治夫妻,也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楹月看着这对眷侣出神,此时也只希望,这对夫妻能手下留情,给自己和文照一个好的归宿。
帝后坐下,众人起身行礼。随后的宴席多少有些无聊,尽是一些官家女跳舞弹琴,能在皇宫里展现才艺的自然是绝色,可是还是看的楹月头有些痛。但是皇家有皇家的规矩,楹月此时坐的规规矩矩,面上一点也不敢显现倦色。随后坐在上头的皇帝陛下都看厌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文照,曲霄何在”皇帝的声音在大殿内浑厚有力,闻之使人生畏。
文照与曲霄应声而立,皇帝瞟了二人,眼里的表情难测。随后却掷地有声的开口:
“坐下吧。”
果然见识一下只是见识一下,为了见圣颜,这两人肯定没少做准备,终究君心难测。楹月的心里只这样想。二人应声而起,应声而坐,脸上的表情不变,二人终究比她更明白,君心难测。
随即萧晏起坐,话语里尽显活泼,这才是处在皇室中心的天之骄女。
“晏儿今日也为皇祖母准备了生辰礼”皇后笑的和蔼,等着萧晏的生辰礼。
萧晏拍拍手,便有太监抬进一物,上遮黄布。萧晏上前,一手掀开黄布,布下便是一把琴,众人议论纷纷,楹月只看萧景清的神色,萧景清惊讶的连嘴也合不上了,便知此物不凡。
萧晏缓缓开口:“此物乃‘号钟’,伯牙曾亲手奏过此琴,皇祖母爱琴,此琴非皇祖母莫属”
楹月此时心里只惋惜,此物都千百年了,纵使当初声音如何洪亮,经过千年洗礼,早已迟暮,徒有其名。
皇后却十分欢喜,收了琴。楹月看着皇后的神色,十分怀疑此举只是抚慰孙女,不忍让孙女伤心。萧晏看到皇后开心了心里乐开了花,却不成想把矛头竟转移到楹月身上。
“不知月妹妹给皇祖母送了什么啊,月妹妹上次还专程给祖母带了株西北的仙人掌,为了这仙人掌差点没赶上宫门闭门吧。”萧晏口中尽是讽刺,最后竟成了楹月为了讨好皇后不择手段了。楹月不恼,对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缓缓上前,交给太监一个盒子。太监把盒子送到皇后手里,皇后把盒子打开,却只见一粒圆滚滚的种子。萧晏当即笑出声,一些官家女在下头掩口鼻讪笑。
“此乃何物”皇后就是皇后,气度不凡,也不会先入为主。
“传闻流求曾送南唐后主一株奇花异草,名唤葔葶花,南唐国灭以后,此花就绝迹了。今偶得其种,奈何只此一颗,才疏学浅,不敢擅自播种,送给皇后娘娘,娘娘能挑能人担此大任,故作托付。”
皇后看了看种子,心下不舍,便收起来了。
“端阳无事便入宫来吧,帮本宫照料照料院子里的花草,有些花开不了花,你且去看看。”
萧晏见这丫头片子跟皇后走这么近,心里不舒坦的打紧,原本是想这丫头出丑,好报了萧何那五十鞭之仇,现弄巧成拙,无奈只能作罢。
皇后这边花种之事才完,那边陛下的声音又起。
“晏儿顽皮,都让平阳教坏了,如今你已二八,该找个人管教管教你了。”
宴席上安守本分的楹月却抬起头,细细打量萧晏。萧晏长的很明艳,一双丹凤眼里傲气与妩媚并存,但是无论是嫂子还是情敌,楹月都觉得膈应。
只见皇帝又缓缓开口:“你有一副惊蛰飞花图,且送给文照吧。”
楹月听完心凉了一半,比楹月更激动的人还在后头,只见文启满脸紧张,一脸的愤恨之情,幸好他坐后头,皇帝看不到他的神色半分。萧晏的脸色也不好看,满脸的害怕,转头看向楹月的身后。
文照喝了口茶,转而对萧晏说道:“臣不喜春,郡主可自留。”
皇帝转过头看向文照,眼睛都在说话,暗骂文照不识好歹。
“无知小儿,为何不喜春?”皇帝声音里的怒意已经显现。
“臣母死于孟春,每至春日,便黯然神伤,天地失色,无计得其美。”
皇帝听闻怒气也下来了,转头却给文照道歉。
“是朕莽撞,不曾想戳卿痛处。”
“朕欲将孙女许卿,卿有意否”
“恨春之因其二,吾有一意中人”
至此楹月的心又一颤。众人的心跟着抖,生怕今日有见血之灾。
“其母亡于孟春,其父殁于季春,伤神三月,抑郁三年,春景至,万物生,大地欣荣意,何曾赠予半点。”
楹月此时手都是抖的,为文照捏了一把汗。
“既然卿已有意中人,此事只能作罢。”皇帝心里是不高兴的,没想到这个病秧子居然忤逆他。此时把目标转移到曲霄。曲霄只淡淡来一句已有婚约,皇帝见二人没一人能娶萧晏。只过了一会儿就放下筷子,扬长而去。
宴席在皇帝走后没多久,便散了。文照从宫门出去,长公主一行人为了送客也是走的晚的,一直待到最后,等彻底结束,楹月告别长公主,转身跑出去去找文照。文照也没走,也在宫门口等楹月。二人找了个僻静地方,楹月的眼泪没止住,刷刷刷往下流,伸手环抱文照的腰,文照初始有些木然,其后缓缓将手搭上楹月的肩,任由她哭。
“楹月是害怕了吗?”文照的声音在楹月头顶响起。
“嗯”声音极小,但清晰可闻。待楹月松开文照,二人从僻静处缓缓出。
“我也不知道你的母亲也是孟春殁的。”楹月转头仰视文照的脸,文照低着头,随即抬手摸着她的后脑勺。
“我也没跟你说,有些事以后在慢慢告诉你。”看着文照的眼睛,楹月才发现,文照的眼睛里有星星。
“那你最喜欢什么季节啊”
“夏天啊”文照转了转眼珠,抿了抿嘴后才开口。楹月自然追问为什么。
“南风正盛”文照说完就笑了。
楹月的脑筋倒是转了个弯。
“你是不是看我那本《禹贡》了。”楹月此时试探性的开口。
“不是你给我看的吗?”,楹月这下想起来了,是她把《禹贡》借给文照的,虽然过了好几年了。
“我也喜欢夏天,我要吃桃。”说完眼角弯弯,一闪一闪的,二人皆笑的开心。
正待二人走到拐角,马车近在咫尺,二人也应告别,文照从背后掏出一支金钗,金钗上的桃花为辅,簇拥一颗白色宝石。随后将钗插在楹月的头上。
“所以你摩挲半天不给我的东西是它啊。”
“嗯”文照听了姑娘的嗔怪之语供认不讳,姑娘哪里还会恼,欢欢喜喜坐了马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