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酵已经很久了,皇家那边需要一个定论,文家到底哪个儿子去娶萧晏。
此事出于文启,皇帝却瞧不上文启,却把罪过都推给了文家,文家要是拿不出满意的解决方案就效仿前科,把文家流放。皇家的意思很明显了,文照需要出来接盘。
文相思虑在三,决定把文启的母亲扶正,将文启的身份抬成嫡子,即使对十八年前的事情生疑,文相还是选择相信文启的母亲,十八年的感情也做不了假。
文照听闻此事,带着萧蔷,萧晏还有文怡的笔迹去见自己的父亲,文相彻夜未眠,看见自己的大儿子站在门口,两眼布满血丝,似是心酸,看见他竟觉得羞愧难当。
文照把笔迹拿给文相看,文相看了几眼觉得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
文照跪倒在地,此时太阳东起,文照跪地那一刻,太阳的光射进大堂,太阳东起,生命伊始,欣欣向荣的一番清晨之景都不属于文照,只有君子屈膝的心酸无奈。
“父亲,我们都被设计了,您最爱的姨娘用文家的前程换了一个跟郡主结亲的机会,心心念念设计了七八年,她不是您的良人。”
文照的话里透露着心酸,哽咽道:“您......别忘了我母亲。”
文相听到文照谈及道他的生母,悲伤也涌上心头,单手把文照扶起。
“儿啊,我怎么会忘掉你母亲,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她。”
父子抱头痛哭,文相本意只是留着文启的母亲照顾文照,毕竟文照没了娘亲,需要人照顾,自己也不是很想续弦。竟不曾想成了文照的一桩心事,留了她对文照也不起多大作用,后来有了文启与文怡,文照就像是一个外人,对家里处处膈应,这些事情都与文相的初衷事与愿违。
这件事过了以后,文相就把文启过继到亡母名下,做了嫡次子。文启的母亲知道以后都气疯了,对着文相闹,丞相府里日日不得安宁,撒泼打滚是一绝。文相少有的发了脾气,警告她安受本分,文启的母亲才意识到,文相对亡妻的执念如此之大,自己费尽心力设计了七八年的事情就这么黄了。
奈何天家那边就是看不上文启,文启的功课极差,武功又不是顶顶的好,虽然较平常官家子弟是不错,但是文家偏偏还有个文照,文照要是成了萧何的妹夫,对萧何是一大助力,一想到这儿,皇帝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文照娶萧晏。
皇帝每天关注丞相府里的动向,得知文启母亲在府里撒泼打滚,文相宁愿让文启做嫡次子也不愿扶正这位妾室,起初以为是这位妾室地位太低,不够格,后来发现此人是文相的表妹,按理说是拥有扶正的资本的,于是决定顺藤摸瓜。
皇帝顺藤摸瓜不打紧,一查竟查出了十八年前的冤假错案,拿到手里那一刻也是欣喜若狂,连忙召了文照入宫。
皇帝道:“只要卿娶了萧晏,你那个继母的阴谋就不会得逞,朕还会亲自帮文家了解内宅恩怨。”
文照说:“臣等家事自会处理,不用陛下插手,臣不喜萧晏,更不会夺兄弟之所爱。”
皇帝看文照如此坚决,又开口提示道:“文启要是想跟萧晏成亲,文启的母亲就必须是文相的正妻,卿的母亲的冤屈永远都洗刷不了。”
文照道:“文启已经是嫡次子了,娶了郡主自然不会委屈她,臣母的冤屈由臣自行解决,请陛下不要插手。”
皇帝轻蔑的一笑,手里写着什么,抬起头看了一眼文照继续说:“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下旨封文启的母亲为诰命夫人,到时候谁也动不了她了,你母亲在九泉之下还要看着她扶摇直上。”
文照听闻,依旧说道:“此乃臣家事,陛下留给臣自行解决。”语气已经蕴含几分怒意。
皇帝无法,脸色陡然大变,不在写字,只能放了文照回府。
皇帝拿起笔下的诏书,正是赐婚文照与萧晏的圣旨,一把把它扔到旁边,身边的太监们都离的远远的,谁也不去捡它,明白人都知道,此圣旨已经是废纸了。
陛下怒气冲冲的写了一份诰命书送去文府,几乎跟文照同时到,文照也没想到此诏书来的如此之快。
文相跟家人一起出来接了旨,文启的母亲笑的花枝乱颤,就像一把刀插进文照的胸口。文相面色土灰,看着文启母亲接过圣旨那一刻,心里像揪了一块肉一样的疼。他不太想去看自己的大儿子,因为没有脸面去见自己的大儿子,一言不发灰溜溜的回到自己房间,谁也不见。
夜里下了大雨,文照撑了一把伞,在门外拍了好久文相的门。雨声稀里哗啦,和着文照恳求的声音:“爹,我求求你,你开门啊,没有办法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难道你真的要让那个杀我母亲的凶手做你的正室吗,你不是说不会忘掉我母亲的吗?”
文照在雨里站着,伞在旁边小厮手上,小厮跟不上文照狂拍门时位置的移动,雨打在文照的半边身子上,早春的晚风还是挺寒冷的,让文照的声音多了几分颤抖。然而文相知道皇命难违,出去了跟大儿子怎么拉扯也都没用,等着大儿子拍好了自然会回去。
文相在屋里回忆与亡妻的种种过往,杨家有女,性淑且贞,文相年少墙头一望,竟记了一辈子。上元偷菜,眉目传情,杨家的淑女嫁给了偷菜的状元郎。婚后和谐,文相执一支眉笔,永远知道怎么画妻子最喜欢。
赴任期间,妻子身怀六甲,不好奔波劳累,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成想竟是永别。文照在外头哭,文相在里头哭,一个撕心裂肺,一个默默不发声。
文照是真的哭累了,他向来处事不惊,很少有大悲大喜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候,少年慢慢蹲下,声音有气无力,依旧在喊道:“爹,开门啊。”
小厮瞧见自家少爷已经如此疲惫了,在这晚风里吹下去势必要得了风寒,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文照扛起就往回跑。文照连阻止小厮的力气都没有了。回去时,文照早已经睡着了,眼角的泪却没有断过,小厮焦急的给文照换了衣服,又在屋里生了火,看着文照身子暖了才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