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粗重的呼吸声戛然而止，暮辰睁开了眼睛。他皱着眉，松开了紧紧握成拳头的右手。修长的指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早已变得僵硬麻木。被攥在手心里的正是那个镶嵌了信珠的指环。信珠周围笼罩着的幽幽红光落入他深邃的眼眸，妖冶的血红色，让他心如刀割。

信珠变红了，蓝月有危险！

“可恶！我应该早点回去找她的，说什么也不该让她单独和明城待在一起。”暮辰再次握紧了双手。煞白的脸色，猩红的眼睛，阴郁的神情，这样的暮辰让人陌生又胆寒。

他起身，把趴在床边熟睡的晚芙轻轻抱到了自己的床上，又在被子外面替她压上了自己的披风。

其实早在晚芙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信珠变成了红色，纵然心急如焚他也不能肆意行动让身边的人担心，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再次私自去人界，去救一个人类姑娘。只能装作熟睡的样子等待时机，顺便稍稍恢复一下几乎耗尽的体力。

之后他弹指一挥，灵力自指尖流淌而出，在黑暗汇聚成了微弱的光芒。暮辰暗自叹了口气，如今自己体力不支，就算拥有再强大的灵力也发挥不出一二，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一念之间，暮辰化作了晚芙的模样，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再次现身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蓝月家的客厅里面。冷风从破碎的窗子钻进来，拨动着他耳边柔软的发丝。清冷的月光散落在地上，也落了他一身。映照之下，可以看到客厅里面一片狼藉。地板上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大把的玻璃碎片在反光，里面夹杂着漆黑的羽毛，散落在角角落落。暮辰站在这一片混乱的中央，一眼就看到了倒在窗前的地板上的蓝月。她手腕处有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衣袖。

一向从容淡定的暮辰，很少有这样心慌的时候，他急急地走过去，连脚步都显得凌乱。

蓝月手腕上的几处伤口都是翼族爪子的抓伤，并没有多深，但毒性却不小，寻常人类更是难以承受。不能再耽搁了，暮辰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似乎根本感受不到自己后背伤口撕裂般的疼痛，每走一步就加剧一分。

修长的手指按在她伤口的位置，他屏气凝神，尽可能地让灵力汇集一处，源源不断地注入蓝月体内，帮助她解毒疗伤。

星星点点的灵力带着微弱的光芒静静流淌而出，伤口一点一点愈合，蓝月的脸色也随之慢慢生动鲜活起来。

一旁的暮辰总算松了一口气，却因为过于虚弱再也难以维持人身，化成了雪狼的原形。毛茸茸的身体，通体雪白，让人觉得纯净温暖。乍一看，与之前被蓝月称作小白的家伙长得极为相似。

蓝月就在这时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眼皮重如千斤，头脑里面阵阵钝痛，眼前是一团模糊的白影。她努力了半天，怔怔地盯了他半晌，终于开口问道，

“小白？”

“……嗯。”

“真的是你？”

“嗯，是我。”

“呵，”蓝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耀眼的笑容一下子在她苍白的脸上绽放开来。

“你终于，终于承认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无比留恋地抚摸他头顶那片细细软软的白色绒毛。

暮辰低下头，安静地任由她温柔地抚摸。明明知道，她虽然喊着自己的名字，却把另一个人错当成了自己。可是他只是沉默着，不想多做解释，其实也根本没有力气再解释什么。或许让她误会才是让她远离痛苦的最好的选择。

“对了，你没事吧？伤口怎么样了？那些黑鸟……”

“你看，我没事。”

蓝月上下打量他，终于点点头，安心了许多。她精疲力尽，头脑昏沉，却舍不得闭上眼睛。

“月亮，你需要休息，放心睡吧，我就在这儿。”暮辰把毛茸茸的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动作亲密无间，就像小时候，就像他们从来不曾分离。

蓝月最后的印象是一双夺魂摄魄的眼睛，正深深地凝视着她。墨黑的瞳孔中凝聚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温和却尖锐，平静又狂躁。看似波澜不惊，却于平静之中蕴藏着狂风骤雨。蓝月同样望着这双眼睛，一时回不了神，不知不觉强烈困倦席卷而来，让她难以抗拒当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