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暮辰在河边站定，看着乌篷船一艘艘缓缓自眼前驶过，许久也没有开口，似乎是在专注地欣赏四周的景色。夜风习习，鼓动着他身后的披风不断猎猎作响。黑色夜幕笼罩之下，一袭黑衣的暮辰仍旧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儿的夜景很美吧。”蓝月忍不住开口问他。

“确实难得。”暮辰点了点头，转身坏坏一笑，对她说：“想不想让今晚变得更难得一点？”

“嗯？”

他朝河里吹了声口哨，马上有一搜小船朝他们的方向摇曳着驶来。

“走，上船。”小船刚一靠岸，暮辰不由分说地拉着蓝月的手，踏上船舷。他的手骨节明晰，手指修长，握起来却十分地温暖有力，让人心安。

“不好吧，一会儿要是明城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既然把你弄丢了，总要让他付出些代价吧。”

“……”

乌篷船船尾上有一位老者，不慌不忙地一下一下摇着橹，载着两人朝河心驶去。水声，橹声，还有偶尔经过的乌篷船上传来的欢笑声，给这静谧的夜晚又增添了许多生趣。

暮辰坐在船头，解下披风回身递给蓝月。

“夜里风凉，把这个穿上。”

又是这种看似温柔却不容置喙的语气，蓝月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办法拒绝他，唯有服从。

轻柔的披风带着暮辰的体温笼在身上，蓝月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它散发出来的味道吸引了，是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儿。

“啊，你的伤怎么样了？”

蓝月心惊地抬头看他，没想到暮辰仍旧回身望着她。脸上的面具遮盖了彼此的脸色，只有目光在这一瞬间触碰交融。蓝月脸上轰然一热，等不及他的回答，连忙佯装成看风景的样子，转过头去，逃避他的眼神。

“你是在关心我吗？”暮辰的声音听起来悲喜难辨。

“都说了夜景难得，还不专心欣赏。”

“嗯，但是有些东西比今晚的夜色更难得。”暮辰轻描淡写地附和了一句。说完，微微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可是蓝月却彻底地愣在了那里。她拿不准该如何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但是脑子里面混乱极了，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一时间沉默无语，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渐渐蔓延。似乎连空气都跟着安静下来，蓝月甚至开始担心这份寂静会出卖自己悸动的心跳声。好在身边恰好有一艘小船经过，几个小孩子在蹦蹦跳跳地拍手叫喊着，一只只惟妙惟肖的莲花灯顺着他们的小小手掌落入水中，摇摇曳曳随波远去。远远地看，飘满莲花灯的长河像天上的银河一样美丽。

蓝月总算找到机会岔开话题。

“诶，快看，好漂亮的莲花灯！”

暮辰微微一笑，朝着船头喊到：“船家！麻烦给她也拿几个玩玩。”

“不用，不用！”蓝月连连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姑娘，麻烦你过来挑一挑吧。”老人家的声音响起，蓝月更加没法拒绝了。她有些无奈地看着暮辰，只见他朝着船尾的方向轻轻扬了扬下吧：

“怕什么，去啊！只要你喜欢就好。”

蓝月走过去，果然瞧见船尾的箱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莲花灯。绿油油的叶子上面衬托着一朵朵小花，粉的，紫的，黄的，含苞的，盛放的，个个精致，可爱极了。

她随手挑了几个出来，船家走过来帮她点燃一根香烛。却忽然贴近她的耳朵，轻声说到：“姑娘，我这个老头子奉劝你一句。千万千万离那个年轻人远一点。”

蓝月吃惊地看向老人的眼睛，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满是平静，眼神却十分真挚。

“那家伙深不可测，姑娘切记啊。”说完，老人把莲花灯和烛火都交给蓝月。俯身缓缓拿起船橹，再次不急不躁地摇起来，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

暮辰迎着她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香烛，帮她把抱在怀里的莲花灯一盏一盏地点亮。莲花灯点亮了，被粉嫩花瓣层层包裹的小小火烛忽明忽暗，把整个手掌心都染上了旖旎的光彩。两个人的身体挨得很近，温暖的火光跳动在彼此的鬼脸面具上，雕琢在面具上的生硬面容仿佛也变得生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