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这只白皙修长的手，蓝月犹豫了。回忆如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来，她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的全部都是那天晚上，在璀璨的星光之下，在长河岸边和暮辰在一起的一一帧帧画面。那一天，暮辰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牵着她踏上微微摇曳的乌篷船，牵着她开始了一段美妙的旅程。那只手同样骨节明晰，手指修长，握起来却十分地温暖有力，让人心安。

明城似乎看出她的犹豫，不再坚持，反手拿起她的手套，细心地替她戴好。柔声说了句，走吧，然后转身走到前面为她引路。

“走吧。”

有了明城的陪伴，脚下的路不再昏暗恐怖，很快，诊所里透出的一豆灯光出现在前面不远处，为他们指引着方向。蓝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不及待奔向那熟悉的温暖。

其实，从她跟随盛楠离开，到现在再次回到诊所里，不过过去了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可是，对蓝月来说，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明城一边帮她把脱下来的外套收好，一边回头对她说：“蓝月，今天让你受惊了，不如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见蓝月呆呆地站着不动，明城走到她的身边，再次温和地催促道：“别乱想了，盛楠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记住，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别人再伤害到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我还需要你帮我应付那些难缠的病人呢。”

蓝月很想答应明城，可是她的内心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平静。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要一吐为快，还有一些疑惑迫切地需要寻找答案。盛楠的一番话虽然很残酷，也很伤人。可是可以看得出来，她对明城的担心没有丝毫的掩饰，完完全全是内心情感的真实流露。

如果是别人对她的恶意中伤，蓝月可以不去理会，默默地自己消化掉委屈和伤心。可是假如盛楠说的话都是事实，假如自己真的会给明城，甚至整个长河镇带来灾难，她怎么能够继续这样无动于衷地生活下去呢？

“明城，如果就这么走了，这一晚上我可能都睡不着了。你可不可以，坐下来和我聊一聊？”

“当然可以，如果你想聊天，我随时愿意奉陪。过来坐下吧，我去给你倒一杯热水。”

“谢谢。”蓝月听话地坐好，接过透明的玻璃水杯，就着杯子里散发出的温热暖了暖冰凉的手指。氤氲的蒸汽轻柔地掠过她素静的脸颊，给本来就温婉娴静的一个人更增添了一份沉静和柔美。

“客气什么，说吧，你想聊点什么。”明城在她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来，等着她开口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严肃又认真，就像是给人看病问诊的职业病又犯了。

“其实，盛楠说的都是真的吧。我留在这里，会给你们所有人带来危险。”

“蓝月，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严重，因为，长河镇的同胞们对人类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偏见。这些个深蒂固的观念要想改变起来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我理解你们的苦衷，也不希望你们为了我做出任何改变。我是想说，如果我的存在真的会给你们带来困扰，明城你不用为难，我愿意随时离开。”

“蓝月，难道你忘了？当初是我擅自把你带到了这里，是我要求你暂时留下来的。当时我被妖族围攻，我们两个都暴露了身份。如果你现在回去，妖族们很可能通过你寻找到长河镇的蛛丝马迹，反而会给这里带来危险。所以，现在你留在这里，其实是帮了我们所有人的忙。而且，你放心，我一定会向大家澄清这个误会的。”

“真的是这样吗？”

“是啊。再说了，就凭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年轻姑娘，能有多大本事，会伤害到我们所有人？我还是有信心把你看管好的，你留在这里只管好好学医，帮我治病救人就好了。”

明城的轻松像是新鲜的空气，注入蓝月的胸腔，让窒息的感觉渐渐散去。从容真挚的笑容映把明城的眉眼映衬得格外好看，琥珀色的瞳孔里波光粼粼，像星星一样闪着淡金色的光芒。

“蓝月，你放心，我一直记得我们的约定。如果，你真的想要离开，等时机成熟了，我会亲自送你走。”

“我相信你，明城。”蓝月点点头，脸上不禁也露出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