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

“海边？你不是要去热闹又好玩儿的地方吗？怎么跑到海边来了？”

“因为我突然想到，如果去了那些人多的地方，你就不能做真正的小白了。不能像这样随心所欲地陪着我，跟我聊天了。如果是那样，再热闹的地方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一直盼望的，是能够有很多很多时间，能够尽情的跟小白待在一起。只要能和小白在一起，不论到什么地方我都很开心。”

暮辰不自觉地睁大了双眼，这个善良的小姑娘到底还会带给他多少惊喜呢？

“真是人小鬼大！不知道你那颗小脑袋里面，整天都在想些什么。看来是我小看了你。”

“你比我更小啊。”

“我？你别看我个头小，其实我已经一百多岁了！”暮辰故意压低了声音，想靠自己的年龄震慑住她。

“‘啊……真的吗？原来，原来你已经是一个老爷爷了……”蓝月目瞪口呆，磕磕巴巴地才把话说完。

“噗~老爷爷……”暮辰听了她的话，差点儿郁闷到吐血。让他更郁闷的是，长了这么大，心情竟然完全被一个人类小孩儿给掌控了，像是坐上了过山车，弄得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

“不不不，我还没有那么老！对我们妖族来说，长到一百六十岁才算成年。到那时，我才能变成真正的大人的样子。”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化作人形，你也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喽。”

“没错没错。”暮辰总算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我真的好想看一看，小白现在的样子，可以吗？”蓝月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心中期盼已久的愿望。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音节几乎完完全全被沙沙的海浪声吞没。但是字字句句，暮辰听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月亮……”

“哈，不可以吧，我就知道不可以。”蓝月强颜欢笑。

“月亮，我们妖族禁止在人间使用法术。万一被发现了，我就不能再继续留来这里了，而且就连你很可能也会陷入危险。所以，对不起。”

暮辰的话句句属实，只是他还隐瞒了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这些天来，不管他怎样努力尝试，曾经让无数妖族为之侧目的强大灵力始终没能恢复。别说是恢复人形，就连替自己疗伤这么小的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是在他们之间，离别的伤感已经太过浓郁，暮辰不愿意再把丝毫的担心强加到蓝月的身上，

暮辰语气里的遗憾让蓝月觉得难过，原来自己的任性，竟然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还是个孩子的蓝月，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只是想，不能让暮辰发现自己的愧疚和伤心。于是转身朝大海跑去，挥舞着双手，在浪尖上使劲儿呐喊。

“小白，忘记吧，忘记吧！”

“忘记什么？”暮辰在身后，开始全力朝着她的方向奔跑。

“把所有让你觉得为难的事情全都忘记！我只想要你开心！”

暮辰停了下来，迎着风，眯起眼睛。在他眼里，那道略显臃肿的小小身影，如此平淡无奇，如此温暖美丽。

蓝月仍然在不远处，笑着，跳着，朝他使劲儿挥舞着手臂。

“小白，快来呀！快来领略一下真正的大海的魅力！”

暮辰的笑容绽放在心底。加速度，奔向海天相接的明媚波光里。

沙滩上散布着许多贝壳，其中有一些是寄居蟹为自己精心挑选的伪装，它们扛着贝壳儿小心翼翼地走走停停，仿佛全世界都与自己为敌。

暮辰童心大发，瞄准目标，伸着两只前爪猛地扑过去，乐此不疲地捉弄着一只只忙着装死的小蟹。

蓝月觉得，这一幕是她见过的最美好的画面。只有这时，他才像是一直真正的顽皮的小萌物，无忧无虑，率真活泼。

蓝月微笑着观察了他一会儿，也弯着腰在沙滩上来来回回仔细地挑选起来。不一会儿，她兴奋地跑过来，把自己的战利品炫耀给暮辰看。一双小手里，满满当当地捧了一把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贝壳。

“小白你看，它们漂亮吧。”

“漂亮是漂亮，可是你捡这么多贝壳做什么？”

“我都想好了，回去用它们做一个漂亮的风铃。”

“风铃？”

“嗯，你没见过吗？就是那种有风经过就会叮叮咚咚唱起歌来的东西。据说，思念会化作微风，四处漂泊，直到替主人找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所以当风铃突然响起，就说明有人正在默默地思念你。”

“原来你们人界也有这么美妙的传说。”暮辰兴趣盎然地眨了眨漆黑的水灵灵的大眼睛。

“嗯。等我做好了就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好，那我会天天盯着它，看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一定会让它叮叮咚咚响个没完！哈哈。”

蓝月笑得眉眼都舒展开来，灿烂得很不真实。有那么一刻，暮辰甚至觉得蓝月给他的，那样明媚温暖的情谊已经足以照亮他薄凉的一生。可是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是害怕会失去，暮辰悄悄移开视线，不允许自己继续沉迷。

“月亮，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