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很快就回来了,鼻尖冻得红红的。她怀里抱着一份早点,隐隐约约冒着白气。
“给,快吃,还热乎呢。”
暮辰就着蓝月伸过来的小手,张口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还留着余温。他柔软的唇不经意碰到她小小的手指,那样冰凉,如同浸透了窗外的风月。
“你也吃啊。”
“我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别凉了。”蓝月的眼里写满了关心,没有丝毫虚情假意的寒暄客套,纯粹的不含一点杂质。这样的关心不容拒绝,仿佛任何拒绝都是对它的亵渎一般。
暮辰知道她在说谎,其实就在刚刚,他又听到了蓝月肚子里发出的饥饿的轰鸣声。可是他若无其事地,继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她才会真正的开心,这也是他目前可以回报她的唯一的方法。
人类的生活平淡安逸,日出月落,风起雪舞,日子正在安静地流逝。虽然还不能随意走动过,但暮辰身上的伤口在逐渐愈合,可是奇怪的是,他身上的灵力似乎并没有恢复,仍然不能够化作人形。
每天除了接受严格的监督,完成吃饭,睡觉,养伤,这三项艰巨的任务以外,他总是要花很多时间用来等待。
等待着蓝月欢声笑语的陪伴,等待着同她一同分享每天的一日三餐,等待着每天晚上拥他入眠的那个温暖怀抱。
一边等待,一边仔细观察着陌生的世界,这里的一切平凡又真实,许许多多微不足道的细节都带给他平静和愉悦,等待也成了一件最幸福的事。
细水流长的恬淡时光就像是一缕温馨的冬日暖阳,缓缓照耀,慢慢地让伤口愈合,将他从冰封的世界里唤醒。
蓝月的生活却秩序井然,完全没有暮辰那样清闲。除了每天的必修功课,参加福利院组织的各式各样的活动以外,像她这样大一点的孩子还要参与劳动,学习照顾其他小朋友。
暮辰出现以后,循规蹈矩的日子仍然在继续,但是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了。原来那个事事踏实稳重的蓝月不见了,不论做什么心里总是有种急切的期盼。有人需要她,有人在等她,这个念头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加让她振奋。她渐渐发觉原来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是那样的少,原来有人陪伴是这样幸福的事。
终于,夜幕降临的时候,时间是属于他们俩的。
为了让暮辰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蓝月每次打饭之后总是像一阵旋风一样跑回来,把包得严严实实的晚餐掏出来和暮辰一起分享。因为只有一个人的分量,蓝月总是担心他填不饱肚子,每次总是吃几口就说自己饱了,还会故意把好吃的,或是为数不多的几块肉留给他。
有时候,蓝月怕暮辰在屋里憋了一天会觉得闷,豪迈地带他出门去冰天雪地里兜风。其实他们能去的地方顶多是当初发现暮辰的那个荒废的院子,这里十分偏僻,还积着厚厚的雪,天寒地冻的夜晚时分更是人迹罕至。
蓝月把暮辰抱在怀里,裹在自己圆鼓鼓的旧棉衣里面,只露出它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
两个人都呼着厚厚的白气,也不多说什么,似乎都被深冬夜晚的静谧感染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两个人咚咚的心跳声,还有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都没能打破这份寂静。走累了,他们总会找地方坐下来,仰头看看星空。
“看!北斗七星!”
蓝月不厌其烦,每次都会指给他看。暮辰凝视着她手指的方向,微笑不语。穹庐之下,漫天繁星,宇宙是何其的广阔。然而此时此刻,他们有幸遇到,存在在彼此的世界中心,又是何等的美妙。
“月亮,有流星!”
“哇,好漂亮的流星!”
“你为什么不许愿?”
“你连这个都知道啊,你们那里的人也相信流星可以实现愿望吗?”
“心愿嘛,每个人都会有吧,为什么不信。难道你没有?”
“我也有,不过已经没有办法实现了。”
“是什么愿望?可以告诉我吗?”
“我希望爸爸妈妈可以陪我过一次生日。”
“就算这个不能实现,但是以后一定会有人陪你一起过的。”
“谢谢你,小白。小白,等你的伤好了,你就会离开了吧。”蓝月忽然开口,声音里藏着少有的寞落。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暮辰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做好面对这个问题的准备。虽然他比谁都清楚,他们这样一路向前,总有一天会同离别狭路相逢。可是只要不去想,那一天就好像会不断向后延期一样,暮辰总是自欺欺人地不想面对。
“因为院长告诉我,你不属于这里。等你伤好了,应该让你走,回到那个原本属于你的地方。那里肯定有你的爸爸妈妈,亲人或者朋友。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那个地方,还有你的爸爸妈妈是其他任何地方,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够取代的”
“院长?”
“嗯,就是之前帮你包扎伤口的那个人。”
“我知道。月亮,你不要听别人乱说。”
“不,我知道,院长是不会骗我的。”蓝月低下头,双臂用力,把暮辰紧紧圈在怀里。
“等你好了,你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