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阿辰，昨天晚上你在天牢里忽然晕倒了，是你的手下把你送回来的。”

“什么？！”明城一下子想起了晕倒之前，暮辰按在他额头上的微凉的手指，还有脸上那个骇人的微笑。他觉得自己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个微笑的真正含义！

“别担心，医官过来看过了，说你身体没有大碍，只是疲劳过度，在家多休息休息自然就好了。”

“婆婆，水……”

“水？嗨，你看我这脑子，真是老糊涂了，怎么把水给忘了，我这就去给你拿。”

明城接过水杯，弯着身子去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水中漂浮的却是暮辰清冷俊逸的面容。他的手指微微发着抖，属于暮辰的清俊面面孔也随之荡荡悠悠，嘴角仿佛又露出了一个奸计得逞的坏笑。

暮辰！他竟然，他竟然用自己代替他去坐牢，他竟然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平安，是竟然是这样一个不可理喻心狠手辣的人！

“不可能，不能这样！不……”明城明城发狂一般，挣扎起来，打翻了水杯，双手抱头，发出痛苦地低吼。

宁婆婆连忙上前揽过他的双肩，安抚他坐好。

“阿辰，那些事情，婆婆都听说了。婆婆知道你尽力了，也知道你父王罚你闭门思过。不过，要我说啊，这样正好，尽人事听天命，你就别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在家好好陪陪婆婆，好不好？”

“婆婆，暮……，那个人，那个谢明城，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被关在牢里，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哎，造孽啊，你母妃若是知道，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母妃？对，母亲，婆婆我要去见她！”

“你忘了父王的命令了？现在门外边有重兵把手，你哪里出得去啊。这样吧，你等着，婆婆替你去见妖后。”

“不用去了！”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正朝他们走来。

“啊，老身妖后拜见妖后。”

“宁婆婆，您先退下吧。我跟暮辰说几句话。”

“是。王后，老身斗胆劝您一句。暮辰他已经尽力了，如今他身子不好，还请您多加体谅。”宁婆婆原本佝偻的腰身简直要伏到地上了，对暮辰的心疼与担心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退下！”

“是。”

宁婆婆终于颤颤巍巍地从房间退了出去，妖后一步步走向明城。异界相隔如同身处阴阳两界，本以为今生无缘再见的母亲，让他思念到几乎发狂的母亲，现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明城贪恋地，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绝美的容颜，丧失了一切思考和行动的能力。

“母亲？”

“别叫我母亲。我只有明城一个儿子。”妖后的声音极为冷淡。

“！”明城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难怪母亲认不出他，自己的外貌已经变成了暮辰的样子。

“你答应过我，要护他周全。现在他快要死了，这就是你说的周全？”

“母亲，我……”

“住口！”

“我知道你怨我，当初生下了你，却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可是你知不知道，当初若不是因为有了你，我宁可死也不会跟明城分开，不会过上这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后来，我没有一天不是在悔恨中度过，后悔决定生下你，后悔为了你抛弃了另一个亲生骨肉。所以，看到你，变成了我的一种煎熬，看着你渐渐长大，看着你越来越优秀，我就越是会想起明城的不幸，想起我对明城的亏欠……

我以为，你我之间，虽然没有母子的情分，但至少你不会跟铂夷同流合污。原来我错了，你还真是他的好儿子！现在好了，你们终于要害死他了，你们终于要如愿以偿了。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跟你母子情分已尽，从此以后，恩断义绝。”

如此残忍的一番话，妖后说得字正腔圆，连眼神都不愿意与暮辰接触，足以见得她下了多大的狠心。

一直躲在房门背后的宁婆婆瘫坐在地上，用苍老的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遍布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明城同样震惊不已，他没想到母亲对自己的牵挂如此之深，甚至已经到了执念的程度。更没想到他记忆里温柔如水的母亲竟然对暮辰说出这样决绝残忍的话。

如果说妖界暮辰的萧条冷寂的院子里，妖后的一席话像一枚重磅炸弹，让所有在场的人们无力招架的话。那么，与此同时，在世界的另一个空间里，人类女孩蓝月，在自己久违的小小公寓里，也正在进行一场耗费心力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