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答应，暮辰你听着，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自作主张了。”

“母后，我已经时日不多了。我知道自己的心疾已经开始爆发，就算不这样做迟早也会死！索性让我死得更有意义一些，所以才求您帮我。从小到大我知道您一直在怨恨我，我从来不敢对您奢求什么，所以求求您就让我任性这一次，最后求您成全我这一次。”

妖后痛苦不堪，哽咽着不能回答。

“娘娘，请您答应吧。”蓝月跪到妖后身边，中断了两人之间悲痛欲绝，令人窒息的僵持。“听他说下去吧，让他把想说的话说完。也许，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与我们的渴望背道而驰，甚至会狠狠地把我们的心撕成碎片。也许，他要走的路残酷得让人心痛，绝望，一旦走下去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但是，这毕竟是暮辰自己的人生，没有人能够替代他做出选择，也没有人能够真正地体会理解他所承受的煎熬。所以，让我们坚强地，支持他吧。”

她以无比勇敢又虔诚的姿态，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支撑起一个深处脆弱深渊，摇摇欲坠的母亲。然而，她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暮辰的眼睛，她要用她全部的炙热安抚他的疼痛，理解他的苦衷，她要与他一起承受所有的不甘和委屈，一起面对生命最艰难的抉择。

暮辰被鲜血浸红的嘴角微微上翘，眯着眼睛迎接蓝月的深情凝视。就算视线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他依旧能够读懂她的一切。

这么多年来，这个一直顽固地驻扎在他的心底的姑娘，果然不同凡响。这个平凡又奇特的姑娘，果然是他命中注定的救赎。每次在他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候都是看似弱不禁风的她带给他最大的力量，稳住他的魂魄，驱散他的焦躁恐慌。

只是时间紧迫，暮辰不能允许自己沉溺在这短暂的柔情之中，他闭上眼睛，稍微喘息了片刻。一直等弯弯的长睫毛，慢慢停止激烈的翕动，才再次睁开眼睛。此时，他的目光刚毅果断，摒弃了一切悲戚之色，仿佛之前那个杀伐果断潇洒不羁的暮辰又回来了。

妖后也被眼前的情形打动，从撕心裂肺的恸哭中抬起头来。

“辰儿，你说吧，母后在听。”

“从天牢出去以后，请您马上去向父王求情。一定要放低姿态恳求父王放明城一条生路。尽量拖延时间同他周旋，但是最后务必要答应他最主要的条件。这样才能让他误以为自己的奸计得逞，放松警惕。您也知道父王性情及其残忍残暴，就算是拿明城的性命威胁你们母子让位放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他不得不顾及妖族前朝遗老的意愿，不得不顺应民心所向，答应放您一条生路，但是他绝对不会给明城留下任何生机。所以，假如日后我这个冒牌的明城不失时机地死在了天牢里，就可以让整件事情完美收官。

就算您会失去妖后的尊贵地位，以后在妖界的日子会更加惨淡，就算另外一个暮辰会失去原有的势力很难东山再起，但是你们母子二人终归可以性命无忧，终归可以长久地携手相伴。这不正是您一直渴求的幸福吗？我知道您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权势地位，所以我确定，这样的结局结果就是最完美的结局。”

暮辰说完之后，牢房里一片寂静，恸哭声，哽咽声，喘息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平息，最终全部归于沉默。

“好了，你们走吧，不要在这种地方耽搁太久。”暮辰仿佛心愿已了，缓缓把头转开，背对着她们，身体蜷缩成一团。

蓝月点点头，搀扶着妖后站起来，两个人相互支撑着朝牢门走去。蓝月一忍再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他一眼。

“小白，你计划得很好，听起来每个人最终都得偿所愿，拥有了最完美的结局。可是我不甘心，为什么你所说的完美完全与我无关？我呢？我该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你，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也帮我设计一个结局？”

“对不起，月亮，真的，对不起。”

“不要这么快回答我！你要好好替我想一想。我可以等的，我最擅长等了。从小到大，我等了你二十多年都不在话下，不在乎再继续等下去的。就算这辈子等不到了，下辈子我也会缠着你，直到得到我满意的答案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