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赵佳人那日离开了之后,周云海也就跟着没了影子。
而自左清走了之后,陈俊风自然也就跟着跑回了上京。
原本显得拥挤的出租房一时之间变得空旷了起来,而原本早之前赵陈还觉得这个出租屋太小了。
人果然是一个奇怪的生物,处处都显着矛盾。
于赵陈而言,接下来的日子又开始重新回归了平淡,赵佳人好似一直在上京,而左清也似乎从来没有来过上云。
左清偶尔会给赵陈发几条询问他和馒头的近况,赵陈小心回应。
赵陈也每天晚上同一时间给赵佳人发过去两张馒头的照片,但赵佳人从未回过信息。
世界一个眨眼间就平淡了下来。
仍然是每天忙着做园林设计,是习东升教授的竭力推荐以及赵陈自身的努力,前来找赵陈设计的人越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很多时候来找赵陈设计的人并不是习东升教授那边推过来的,而是以前的客户的介绍。
但几乎这些通过朋友来找赵陈的设计几乎都是别墅庭院,天南地北的都有。
赵陈似乎也在别墅园林设计界打响了一点点名气,虽说算不上是顶尖,但是在别人茶余饭后的聊天之际或许会提上一嘴如上云有一个独立设计师设计的别墅庭院还不错这样的话。
仍然是每周会抽出两三天的功夫来推着馒头去公园散步,顺带给豆包放放风。不过最近一段日子太阳格外毒辣,就连从大海之上吹来的风都带着一丝滚烫的味道,独喜欢暖和的烧麦也压不住这股热意,开始躲在室内阴凉的角落。
因此,一天天就只好躲在家里的空调房内苟且度日,若非是确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出门的话,赵陈是懒得出房间一步的。
馒头倒是没什么不开心的,而豆包则是有气无力,这一大段时间将它关在家里着实是将它憋坏了。
偶尔蒋芸儿会要求将赵陈将馒头带回家看一眼,但却没有以往频繁,而且也不再要求让馒头在她家里过夜。
不管是为了谁着想,总是不方便的。
而对于上云这座城市而言,夏天来得快,去得也晚。在九月份的中午,也是可以将人烤得有气无力的。
但所幸的是这个时候的傍晚非常凉快,从大海上吹来的海风总算是拜托了烈日的纠缠,总算是带着一丝清凉。
上云这座城市也总算是在九月份的时候遇见了秋天。
九月份是开学的时候,赵佳人或许在之前回过一趟上云,也或许整个暑假就一直没有再回来过。
没有消息,没有音信。
而聊天框里就只有一张张馒头的照片,赵陈一路往上翻,而七月份那时候的照片早已过期。
但赵陈知道,在九月份的这时候,她已经到了学校了。
豆包长大了不少,身上的白毛越来越显得茂密,而且尤为柔软。赵陈怀疑豆包是不是绵羊转世,也开始期待着豆包的毛能够再长长一点,再长密一点,到了冬天的时候就可以将这些毛剪下来,送到加工厂加工一下就能给馒头做一件狗毛小大衣。…
兴许是最近赵陈看着豆包的眼神愈来愈炽烈,豆包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偷偷躲着赵陈。可是房子总共就这么一点大,再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烧麦还是一如既往地慵懒,一天到晚都窝在一个角落里打盹。估计是睡梦里有天庭御赐的小鱼干在等着它,这也导致它一直到现在都不肯对赵陈的鱼干多看一眼。
馒头下半身穿着一条纸尿裤,上半身就只套了一件宽松的小衣服,正在床上打滚。
九月份的天气还是炎热的,原本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只穿着一条纸尿裤,但是馒头毕竟是女孩子,稍微矜持一点是好的。
不管她是不是会将自己的脑袋从袖口里面伸出来。
看着馒头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样子,赵陈便将其一把从床上抱下来放在地上。
他在一个月前买了一张大地毯铺在了房间里面,还将桌子角,床角都打磨得光滑,还特地包上了一层厚厚的卫生纸,以免馒头不小心一头撞了上去。
其实这不是未雨绸缪,而是亡羊补牢。
最近一段时间馒头越来越活跃,已经可以用手和膝盖将自己撑起来在地上乱爬了。
刚铺上地毯的那一段时间,赵陈一个没注意,馒头一头撞到了床角,顿时就在额头上磕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赶紧带去医院处理,虽说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却在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白色的小小的疤痕。
这可把赵陈给心疼坏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说毁容就毁容呢?
等以后头发长长了,留点刘海就能将这个伤口盖住。
赵陈只能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
然后从医院回来之后赵陈就将整个出租屋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给磨平了。
赵陈靠着床躺在地上抱着电脑看设计图,而馒头则在地毯上胡乱爬。
突然赵陈就只感觉自己小腿上似乎压着一个重物,将目光从屏幕上转过去,就见馒头把脑袋靠在自己腿上冲着自己笑。
赵陈便也笑了。
将电脑放在床上,伸手将馒头抱在怀里亲了一口,然后将其摆好爬行的姿势,头冲着豆包就将其放在了地上。
天气还是很热的,抱着这个小火炉实在是太热了。
自个玩去吧。
馒头笑呵呵朝着豆包爬去,豆包赶忙一把跳到了床上,然后冲着馒头摇尾巴献媚。
这个时候它也是怕极了馒头。
馒头的劲越来越大,它的毛越来越长,真的扯得很疼的!
馒头看着那高高的床上的豆包,爬到床边看了看,发现自己爬不上去,就急了。
哼唧了两声之后她转头看着赵陈,继续咿呀叫唤,意思是让赵陈将自己抱到床上去。
赵陈可不敢把她抱上床,他现在正忙着修改图纸,要是一个没注意馒头从床上掉下来了怎么办?
赵陈便冲着豆包喝道:“豆包,赶紧下来,不要把我的床给弄乱了。”…
豆包委屈巴巴地看着赵陈,不大乐意。
赵陈一瞪眼,豆包就只好从床上跳了下来。馒头乐了,爬了几步之后一把薅住了豆包的毛。
豆包不敢用力挣脱,怕伤着馒头,就只好委屈地躺在地上,任由馒头在自己身上左拔一把毛,右扯一把毛。
半晌之后赵陈一回头,就见地毯上不少白色的狗毛。
这下打扫可就麻烦了。
赵陈阴着脸冲着馒头道:“馒头,赶紧把豆包放开。你把它的毛给拔光了,冬天你穿什么?”
听到这话之后豆包惊恐地看着赵陈。
哎呀,说秃噜嘴了。
不过馒头还是放开了豆包,倒不是因为她听进去了赵陈的话,而是看到了蹲在书桌上的烧麦。
“咿呀咿呀!”
馒头坐在地上指着烧麦,回头看了赵陈一眼。
赵陈便道:“馒头你玩狗就行了,你玩猫做什么?”
豆包听着这话委屈地躲在了床角,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馒头显然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主儿,双手伸向赵陈示意要赵陈将其抱过去。
赵陈没法子,就只好起身抱起馒头朝着书桌走去。
刚走到书桌边上,烧麦就一把跳到了床上。
“咿呀咿呀”
行勒,您坐好了,您的坐骑赵陈要转向了。
又刚走到窗边,烧麦又跳到了地上。
“咿呀咿呀!”
刚把馒头放在地上,烧麦就又一把跳到了桌子上。
馒头委屈巴巴,最后指着烧麦“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烧麦无奈地甩着尾巴,轻轻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馒头身边。
馒头伸手抓住烧麦,立马就不哭了,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她一把将自己上半身压在烧麦身上,冲着烧麦又是蹭又是挠。
烧麦生无可恋地看向赵陈。
赵陈忙回过头来看着电脑。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豆包兴奋地吐着舌头摇着尾巴。
时间眨眼而逝,十二月份的上云其实挺冷。
赵陈坐在沙发上烤着火,转头看着窗外凛冽的冬风。
馒头裹着一身厚衣服已经不好乱爬乱动了,在赵陈身边乖乖地靠在豆包身上取暖,双手挠着烧麦取乐。
设计昨日已经完工了,如今闲来无事,倒好享受着杀人傲骨的暖意。
一手将馒头搂在身边,赵陈掏出手机随意刷着。
已经有数个月没有消息的左清发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是她和几个年轻人以及她的导师高高举着一个奖牌,脸上的笑容充实而满足。
配字是,“五个月夜以继日的努力,终得佳音。”
赵陈笑了笑,点了一个赞。
正准备放下手机之时,就见忽然又跳出来一条朋友圈。
照片里赵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戴着一顶黑色的绒帽站在梅花树下,微微昂着头,轻轻闭着眼,梅花开的热烈,雪花落得淡然。
她说:“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哈,原来上京下雪了啊。
他放下手机,静静看着窗外那万里悲寥的长风,忽然笑了。
这样挺好。
于这一日,上京落下今年第一场雪,上云迎来第一场从北方吹来的冬风。
也是在这一日,馒头第一次开口说话。
她费尽全力,含糊不清地说。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