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姐?怎么了?您没挨批吧?”
看到左清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其手底下的几个年轻人尽数都围了过来,关切询问。
左清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正准备说不关你们的事的时候,办公室里陆陆续续其他人都走了出来。
几个年轻人难得一次性瞧见这么多的“总”,一时之间连问好都问不及,就干脆一个个站着左清的时候,冲着这些大佬微笑点头示意。
人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吴总监走了出来,他脸色复杂看了一眼左清,也不好说什么。
他恼火是恼火,但他也会知道这件事并不是左清的过错。再者,通过刚才的会议,他也晓得这看上去简单的问题实际上处理起来麻烦多得很,便只道:“还有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想办法吧。有什么新颖的想法可以跟我提出来,我帮你一起考虑考虑可行性。”
左清点头道:“多谢吴总监。”
吴总监走了之后杨娜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她的面色不大好看。
如果不是左清凭一己之力否决了她的方案的话,那她就成了大功臣,升职指日可待。
她冲着左清冷笑道:“再给你三天时间,我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来!”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眼镜男忙问道:“清姐,到底你怎么弄的啊?”
“没事,你们你忙你们的吧,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那好,清姐,我们先走了,有什么吩咐你直接我们说就好了。”
“嗯。”
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左清紧紧关上了门,然后坐在办公桌前面,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然后无力地撑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三天时间,又是三天的时间。
在前面三天时间里,左清几乎将自己提出的所有的方案都否决了一个遍,根本就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行性的处理方法。
如果按照杨娜的方案去办,这事儿压根就跟她没有半点的关系了,就算是以后出了问题,也是杨娜的责任,跟她扯不上半点关系。
自己怎么就脑袋一热就在那么多领导的面前提出了这个要求呢?
刚刚还热血激昂,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左清意识到自己还是犯了一个错误。
明明可以拱手推出去的问题干嘛自己非要揽在身上,要是三天之后拿不出一个完美的方案的话,恐怕自己在这个公司也就待到头了。
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左清开始重新拿起文件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分析起来,其实单个问题还是很好解决的,但是这一些问题连在一起之后,事情就变得麻烦而复杂了起来。
如果问题好解决的话,那在刚才的会议上,早就有人提出了解决的方案。
其实左清回过头一想,也觉得杨娜的那个方案还是有可行性的。尽管后期还是会面对石雕继续下沉的问题,但是可以将解决这个问题的时间往后延长。
一年两年三年,在这段时间之内完全可以将这个问题解决,而不是如现在一样,必须要在三天的时间内拿出方案来。
算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还是硬着头皮上吧。
正愁着,忽然就听见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看了一眼联系人,是陈俊风。
“喂?你没事吧?”陈俊风第一句话就如此问道。
左清强提精神道:“没事,怎么了?”
“没事就好,前天吃饭的时候看你回去挺急了,还以为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大麻烦。这不,后面就一直没敢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你了。想着三天过去了,事情也应该解决了,所以打个电话过来问你一声。”
“没事的,事情已经差不多解决了。”
“那你现在应该有时间了吧?要不要出来吃个饭?看着时间应该也到饭店了。”陈俊风继续问道。
左清愣了愣,“你还没走吗?”
“这怎么能走呢?你上次那么着急,我走了的话怕你没个照应。”
左清心中微微一颤,犹豫了片刻之后勉强笑道:“那个……我现在有点事儿。”
陈俊风好奇道:“你不是解决完那个问题了吗?”
“那个问题是解决了,接下来还有其他的问题嘛。你知道的,这种设计院,本身每天的烦心事儿就多得很,我现在一时之间走不开。”
“那行吧,你既然有事儿的话你就忙你的吧。那个,还有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跟我说就行了。尽管我对这设计的事儿一窍不通,但有句话说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要是遇上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我说不定还能给你提一点不一样的意见嘛。”
“嗯……”左清应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那个,没事儿我就先忙了。”
“好,你忙吧。”
左清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就又听陈俊风道:“对了对了,你现在是不是没有时间吃饭啊?要不我给你送一碗面过来?我知道有一家面馆还是很不错的。”
“不用了,同事已经点了外卖了。”
“那就好,那我先挂了。”
“恩。”
左清面色复杂放下了手机,又叹了一口气,打开电脑查找着资料。
这一查,就是天黑了。
“清姐,你什么时候走啊?”
这个时候左清手底下的人也打听到了这次会议的事儿,眼看着公司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而左清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眼镜男便敲了敲门问了一声。
左清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钟了。
“你先回去吧,我再呆一会儿。”
眼镜男嗯了一声,又道:“清姐,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给我们打电话,我们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左清笑道:“行啦,知道你们忠心啦,你们先走吧,不用担心我。”
正此时,忽然就听见一声喊,“谁的外卖?”
眼镜男先是一愣,随后道:“清姐,是你的外卖吧?”
“不是啊?”左清摇头道:“我没有点外卖啊!”
外卖小哥又喊了一声,“左清?谁是左清?”
“这里这里!”眼镜男忙回头举手道:“这里,小哥,是这里!”
外卖小哥看着眼镜男纳闷道:“你是左清?”
“哎呀,你就给我吧,左清是我顶头上司,我直接把外卖给她送进去就好了。”看着这外卖小哥不大相信的样子,眼镜男又道:“你放心好了,我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好青年,怎么能干冒领其他人外卖的事儿?”
外卖小哥犹犹豫豫道:“那你把电话号码尾数报一下。”
“你……”眼镜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左清的电话号码,道:“行行行,我给你报一下。0785,是不是?”
“对,不好意思啊,我也是担心。要是被别人冒领了,我会被扣工资的。”
眼镜男道了一声没事,然后将餐送到了左清办公室道:“来,清姐,你的餐。”
左清纳闷道:“我没点啊?”
眼镜男冲着左清挤眉弄眼道:“说不定是别人帮你点的呢?你就放心大胆吃吧,连电话号码尾数都是对的,不会有错。”
左清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过外卖打开看了一眼,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她道:“行了,谢谢你帮我取餐,你们先走吧。”
“那行,我就先回家睡觉了哈,有什么事儿你尽管给我打电话就好,你也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嗯,路上慢点。”
等眼镜男走了之后,左清拿起手机给陈俊风发了一条微信,“你点的?”
“什么我点的?”陈俊风回得很快。
“你少给我装!”
“嘿嘿,你看看,是不是你喜欢吃的?这几年,你的口味没变吧?”
左清沉默了片刻,然后发出去三个字,“谢谢你。”
“别客气,都是小事儿。”
“你怎么我在公司?”
“我看你灯还亮着嘛。”
左清往窗外看去,一片漆黑。
陈俊风又发过来一句话道:“我就是闲着无聊出来走走,不知怎么就溜达到这里来了,看你灯亮着,就给你点了一份外卖。别太感激我哈,都是顺手的事儿。”
左清没回话。
那面又道:“行了,我溜达也累了,先回宾馆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哈。”
左清放下手机,缓缓吃着外卖。
这家外卖很有一股上京熟悉的味道,而在汉阳,很难找到独有上京风味的店儿。
吃着吃着,左清心中忽然涌起了浓浓的悲怆。
不知所起,亦不知所踪。
…………
…………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左清对于这件事还是没有半点的头绪。她感到自己如同一只苍蝇被困在了玻璃瓶之中,四周皆是光明,但全无出路。
“这不是我们左大主管吗?”杨娜双手抱胸冷笑道:“怎么了?看您这样子,似乎方案没弄出来啊?”
左清道:“这事儿还不用您来操心,您自个管好您自个的事儿就成了。我听说你手底下的项目也出了一点小问题?”
“看来这石雕的事儿还真就不被左大主管放在心上,竟然还有闲心还听八卦了。您放心,我那项目上的问题跟您这问题比起来都是小的不能在小的小事儿了,都不用我出马,手底下的人自己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左清没再理她,直接往前走。
错开杨娜往前走了几米之后,杨娜又大声道:“我可提醒你,现在两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最后一天的功夫,你可得好好加油啊,别让那么多的领导失望啊!”
左清脚步一顿,随后又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杨娜冷笑一声,“装什么呀?看你这回儿怎么收场!”
“清姐好。”
“清姐早上好。”
左清朝着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眼镜男快步跟上来道:“清姐,这几天兄弟们也帮着你想了几个方案,要不你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行性?”
说着眼镜男递上来一叠文件,左清接过之后沉默了片刻,道:“谢谢你们了。”
“谢什么,”眼镜男摆手道:“我们也只不过是为领导分忧而已,还有一点拍马屁的嫌疑呢!只是我们自知才疏学浅,或许这些方案都不怎么行,但愿能给你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只求不要浪费清姐的时间就好了。”
清姐吁了一口气,看向众人道:“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这事儿完了之后,我请你们吃饭。”
众人面面相觑,但都没有什么开心的意思,反而有些担忧。
左清没说太多,走进办公室之后放下包包,拿起文件来翻看了一会儿,然后将其丢在一旁。
眼镜男他们的方案还是有些理想化了,听上去很好,但是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很大,要是一个不小心,或许还会导致更严重的问题。
从包里掏出几张纸,左清认真看着自己昨晚连夜做出来的一个方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之后然后将其揉成了纸团丢进了垃圾桶里面。
她将自己头发揉成乱七八糟,然后双手抱着脑袋将头埋在办公桌上面,久久。
这两天,她已经被这个方案给折磨疯了。每天几乎都没有睡觉,脸色差得厉害。
在这种状态下,她看向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文件就有如看向深渊。
时间缓缓过去,很快上午过去,很快就到了下午。
门外传来了细碎而又密集的脚步声,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公司里面越来越寂静,窗外的鸣笛声让她恍若隔世。
原本一向整洁的办公室里面乱七八糟丢满了各种纸团,电脑桌面上打开了无数的网页,摆上了无数的文件。
左清面容枯槁,头发乱成一团,像是被洪水冲刷过的良田,又像是暴雨来临之前的黑夜。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发现杯子里面压根就没有半滴水。
于是她将茶杯放下,抽出一张崭新的白纸,拿起铅笔,在其上乱涂乱画。
这沉沉的暮日,这杂乱的涂鸦。
她疯狂地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画着,最后就只听见笔芯断裂的声音,这同样代表着她内心的崩溃。
她丢下铅笔,双腿搁在椅子上,将头埋进膝盖里面,无声地发泄着,脆弱得像是被父母遗弃在雪地里面无力哭泣的幼婴。
她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企图用疼痛来使自己清醒起来,但是毫无用处。
她拿起了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没有备注但最为熟悉的号码,就这样看着。
最后,她还是拨了过去。
“喂?阿清?”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她泪流满面。
她呜咽着道:“师哥,帮帮我。”
一觉醒来连孩子都有了!